言慕不能再留在劍宗。
林寂染後知後覺才反應過來,那本書根本不是話本,而是這個世界以後真真切切會發生的事情。
她和她的師兄謝九辭對外宣稱閉關,實際上卻有内情。其中的原因隻有她和謝九辭知道,别人完全不可能知曉。
方才,她借着拉言慕的時機,順手探了一下他的體質,他并沒有靈根,所以他入門這幾年沒有任何修為。他的體質與正常人極為不同,倒是與她知道的魔族血脈很像。
這本書,前面部分她看得還算仔細。言慕本是個孤兒,在進入劍宗前一直在仙魔交界處流浪,見慣了陰謀陷害,心中對任何人都沒有絲毫信任,包括她這個師尊。她對他向來不管不顧,他心中頗為怨恨。
言慕不知自己是魔族血脈,在無上劍宗多年一無所成,還不如任意一個外門弟子,卻因為是林寂染的徒弟,能得以一直留下,引來衆多弟子的針對和欺辱。最後林寂染也放棄了他,将他逐出劍宗。
被逐出仙門後,言慕輾轉之間被魔族尋到,以驚人的速度修煉魔族功法,組建自己的勢力,令人聞風喪膽,昔日師尊林寂染都不是他的對手。
他先滅了原魔主蒼明,統一魔族,又将手伸向仙門,最後無上劍宗滿門被滅。
别看言慕現在恭恭敬敬,還來她的門前跪着認錯,但他卻是這個世界最大的危險,報複心極重,手段殘忍。
甚至不需要親自出手,就能踏平無上劍宗。
萬萬不能小看了他。
書後面的内容,林寂染隻是瞥了幾眼,她死後的事一律沒有看。但她看到的這些細節,并不是任何人能夠編造出來,唯一的解釋就是,這本書——預言了未來每個人的命運。
林寂染幾乎是瞬間就下定決心。與其留着言慕,讓他對無上劍宗日益怨恨,不如現在就尋個借口,将他逐出仙門,免得日後讓她和衆多弟子陪葬。
到達弟子堂時,天剛微微亮。
言慕臉色煞白,拉着林寂染的袖子,聲音有些顫抖:“師尊,弟子不知去青崖峰會觸怒您,是弟子的錯。但那本書……真與弟子無關,弟子是被人陷害。”
林寂染側過頭,看向言慕。
少年身形單薄,眼中的倔強看得人有些不忍。
她知道這樣其實對現在的言慕不公平,但若不放走他,日後死的可就是她自己,還有劍宗的所有人。
被她吵醒,雲堂主揉着眼,睡意朦胧地開門。
他看了眼外面的天色,又定定地看了林寂染一眼,道:“林師妹,你回來了?”
林寂染身邊跟着個長得極好的少年,面容俊秀,鼻高唇薄,一身白衣被他穿着有些出塵味道。隻是衣角處染了血,一張臉面色煞白,垂眸掩着所有的情緒。
“你這是……?”雲堂主問道。
林寂染面無表情道:“他叫言慕,從前記在我名下。這回犯了大錯,被我逐出劍宗。”
雲堂主拿起一本簿子,翻了翻,找到了言慕的名字。
他好奇問了一嘴:“犯了什麼錯,能讓你這樣大發雷霆?”
“自然是犯了大錯。”林寂染語氣冰冷,“我不說,是為了給他留最後一點體面。”
雲堂主便不再問了。
言慕低着頭,低聲求道:“求師尊……再給我一次機會。”
“不行。”林寂染語氣冰冷。
“弟子真的不想離開劍宗。”言慕眸光黯淡。
雲堂主歎了口氣,在林寂染的催促下,快速辦完一切。
言慕被從劍宗徹底除名,身上一直挂着的弟子牌永遠失去了感應。
跪在地上的少年,眼中似乎失去所有光彩,一直遲遲沒有起身。
雲堂主做了這份差事這麼多年,倒也習慣了。基本上每個從劍宗離去的弟子,都會失魂落魄,緩不過勁兒來,甚至有的還精神恍惚,發了癔症,被家裡人擡回去治病。
離開劍宗,如同一夕之間,從天上墜入地下。
這少年的腳還流着血,怪可憐的。
他拍了拍言慕的肩,說道:“别跪着了,回去收拾東西吧。最遲中午,你就得離開,快一點還能趕去丹藥堂拿一瓶傷藥。”
言慕聲音沙啞:“弟子身無長物。”
林寂染微皺眉頭,不耐地扔下一瓶傷藥,恰好落在他面前:“把藥上了,别總是一副可憐兮兮的樣子,好像我對不起你一樣。”
他低着頭,垂在身側的手微微收緊。
林寂染留在這裡,就覺得心中煩躁,恰好有人此時過來,叫住她:“仙尊,宗主有事請您去議事殿。”
議事殿内,早有多位長老等候。
林寂染身着白衣門服,眉目清絕,長發順直又烏黑,襯得皮膚更加瓷白。雖然長得漂亮,可那雙眼實在太冷,淡淡的能看到别人的心底。
“見過宗主,各位長老。”她語氣疏離冷淡。
宗主點了點頭:“小林,坐吧。”
他又問道:“這段時日,你和九辭閉關成果如何?”
她淡淡應道:“閉關收獲頗多,修為進益不少。師兄還未出關,也許要再等幾年,他境界比我高,門檻也更難跨越。”
“原來如此。仙門有你們這般聰慧的後輩,倒也讓我放心了。”宗主滿意的點頭。
有人問道:“謝九辭不在,青崖峰的事情該由誰處理?”
宗主思考片刻,說道:“那便先由林寂染暫任青崖峰峰主,待謝九辭回來之後再行商議。”
林寂染點頭:“是。”
一時之間,衆人看向林寂染的目光,有祝福,有羨慕,有嫉恨。
她本就天資超絕,進入無上劍宗後,一日煉氣,十日築基,三年結丹。如今年紀輕輕已是化神前期。單拎出來哪一條,都是這片大陸上絕無僅有的天才。
天才如今掌握權力,似乎同樣是理所應當的事。
太過優秀,便容易遭人嫉恨。
這個道理,林寂染從小就懂。
隻是如今,她顧不得那麼多了。她必須快一點往上爬,争取更多的權力,才能救她的師兄,她最親的親人。
議事殿内,長老們滔滔不絕地讨論宗門事宜,讨論了好幾個時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