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最後警告你一遍,言慕。”季珩無比認真道,“師祖看無在世時,便向宗主提過我師尊謝九辭和她的婚事,掌門親口允諾。不然你以為,刑罰堂為何會這麼痛快交到她手上?”
言慕恍惚了片刻,指尖泛白。
季珩抓住他的衣領,盯着他的眼睛,低沉道:“你的心思,天地難容。若被旁人知曉,她這些年為宗主之位付出的心血,都會毀在你手裡。”
最後一抹殘陽沒入地平線,言慕身影徹底隐沒在黑暗中。
季珩說完,松開他的衣領,轉身離開。
言慕踉跄兩步,後背重重摔上了牆壁。
季珩的話點醒了他。他的心事重重,他的喜悅和嫉妒,都沒有立場。
這個世上,誰都可以,隻有他不行。
早知如此,他當初在跪在她面前,求她重新收他為徒時,會不會再動搖一下。
可惜,因果連成圈,将他困在這方牢籠中。
晚間,言慕沒和他們一起用飯。
林寂染覺得有些奇怪,季珩隻道:“他單殺魔頭,靈力消耗太大,想多休息片刻。”
林寂染便認為,是自己貪吃害得他休息不好,隻覺得這飯吃着更罪惡了,想了想,才道:“若他體力不支,不必明天趕路,多休息一天也可。”
客棧的隔音一般,他們說話的聲音隐約落在言慕耳中。
他站在窗前,神情晦暗,目光沒有焦點,落在外面的空地上。
那枚首座弟子令牌在他手中無意識地摩挲着。
首座弟子,合該性情高潔,為衆弟子之表率。
這是他自己求來的。
每次他想離她更近一些,卻不得不被迫離她更遠。
如果他的愛慕真的會給她帶來那麼多麻煩,為世不容。
那麼往後,便認認真真做她的弟子。
什麼都不要多想。
像現在這樣,就很好。
……
翌日,林寂染給弟子們放了一天假。恰巧今日鎮上有燈會,梅苒在師姐的鼓舞下,過來敲言慕的門。
“言慕,要不要一起去燈會?”梅苒笑聲清淺,笑容中帶着一絲矜持。
言慕不假思索便拒絕道:“抱歉,我身體抱恙,你們去吧。”
梅苒又關心地叮囑了幾句,便一臉落寞地走開了。
躲在牆角處的師姐忙走過來,問道:“如何,他答應了沒?”
梅苒搖了搖頭,眉宇間帶着一絲失落。
師姐百思不得其解,上下打量了一遍梅苒,今日她特地梳妝打扮過,如同山間清泉,沁人心脾。讓人看着心情就變好。
明明容貌才情都堪稱完美,仙門中難有匹敵的女弟子,而且也沒聽說過言慕同哪個女弟子走得近,怎麼他就是不主動一點呢?
師姐極其不理解。
“罷了。不管他,我們自己玩去。”她拉着梅苒往外走。
到了晚間,各式各樣的燈都挂了起來,映得鎮子内亮如白晝。
林寂染也想出去走走,剛走出幾步,便聽言慕開了門。
“正想問你。”她轉過頭問道,“身體如何了?”
他低垂着眸:“無礙。多謝師尊關心。”
“要出去走走麼?”她指了指外面。
“好。”言慕立刻跟在她身後。
林寂染原本還想叫季珩,但是發現他不在客棧内。弟子們都出去玩了,此時客棧内也僅他們二人。
言慕一向習慣和季珩一人一側走在林寂染身後,如今季珩不在,他終于能走在林寂染的身邊。
二人并肩而行,寬大袖袍免不了蹭到一起,看起來像是在牽着手。
林寂染在一處小攤前停下,小攤上擺着琳琅滿目的燈籠。她擡眼望去,言慕知道她想要哪個,擡手替她取了下來。
她接過來,看了看,問道:“這個怎麼賣?”
“這個三兩銀子。”店家道。
那是盞做成蘋果模樣的燈籠,外面糊着紅色的紙,光線溫暖。蘋果,寓意平平安安,是好的。
她聽完,放在攤位上:“有點貴。”
“這個真不貴啦,你若誠心要,賣你二兩銀子行不行?”店家見林寂染不為所動,轉頭去勸言慕,“公子不買盞燈給心上人?”
這話一出,林寂染和言慕都愣住了。
林寂染隻覺有些好笑,側頭看了眼言慕。
原本他在她心中還是少年,可現在看來,倒是長大了。個頭比她高那麼多,她夠不到的燈都要他幫忙拿。甚至都能被别人誤會和她是一對了。
言慕眼神暗了暗,道:“店家休要亂說,這是我師尊。”
店家反應過來,恨不得給自己一巴掌:“對不住對不住,要不然這盞燈一兩賣你們吧。”
言慕付了錢,替林寂染拿着那盞燈,二人繼續沿着街市走。
不遠處,梅苒和師姐卻瞧見了這二人。
師姐憤憤不平道:“他不是說身體有恙,無法出行麼?怎麼現在倒是出來了?”
梅苒臉上笑意有些勉強:“師尊之命,想必他也不好拒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