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見言慕這樣說,林寂染微怔。
除了師兄,還是第一次有人說想保護她。
當初收言慕為徒,第一次是迫于無奈,因為沒有人願意做他師尊,她才被迫收了他。第二次,是因為一時心軟,更是因為想将他在身邊放着,避免劍宗覆滅的未來。
她沒有期望過從他身上得到什麼回報。
可如今,當年那個瘦弱的少年,已經能站在她身前說要保護她了。
未及開口,背後突然傳來一陣灼痛。
一陣狂風刮過,将她的發絲和裙擺高高吹起,幾絲火星落在如玉的肌膚上,帶着星星點點的灼痛。
回頭望去,發現竟有一場大火,以極快的速度,鋪蓋而來。
眼見着那場大火要将林寂染卷入,言慕顧不得那麼多,一把扣住林寂染的手腕,帶着她沖向火勢較弱的區域。
言慕語氣緊繃:“師尊,絕殺陣不是還要三個時辰才啟動嗎?”
“我不知道。”林寂染看着那場火,神情莫名,“也許我知道的消息并不準确。”
“師尊可有破陣之法?”
林寂染搖了搖頭:“沒有。”
“三個時辰……”言慕面色煞白,“我雖叫季珩回劍宗求援,可三個時辰不夠來回,恐怕來不及。”
二人逃到暫時安全的角落,言慕低頭,立刻燙手似的松開了林寂染的手腕。
“是弟子逾越了。”他低聲道,耳尖微紅。
生死面前,都是小事。林寂染無暇在意這些細節。
火勢太大,四周溫度逐漸升高,林寂染沒過多久,額頭和手心便出了細密的汗。
她常年身體冰冷,現在倒熱得跟剛泡完溫泉似的,臉頰泛起不自然的紅暈,細密的汗珠順着脖頸滑落。
沒等被火燒死,就要先被熱氣蒸熟了。
她凝結靈力,化成一場雨,淅淅瀝瀝地落了下來。雖然雨無法澆滅絕殺陣裡的殺火,卻能将四周的溫度降下些許。
他們被雨澆透一遍後,頓時涼快下來。
言慕瞥了她一眼,不自然地避開視線,微微抿着唇。
他看着另一邊的方向,道:“不能坐以待斃,弟子去找一下,有沒有能出去的辦法。”
他在陣裡研究了一會兒,再回來時,林寂染身上的水已經幹了,又恢複了以往清冷的模樣。
他語氣低落:“沒找到。”
她并不意外,剛入陣時,她就找過了,這個陣的确沒有留一點後路給她。
想要出去,除非再騙一個人進來,做他們的替死鬼。
但她絕對不會這樣做。
死之前,她會将言慕送出去。
二人并肩坐下,言慕低垂着頭,烏黑的發絲垂落,遮住了那雙琥珀色的桃花眼。
“師尊。”他輕輕問她,“你怕死麼?”
林寂染聽見他話音中的脆弱和不确定,怔了一下。
她反問道:“你怕嗎?”
言慕輕輕搖了搖頭:“修仙之人,本就命不保夕,有随時為大道犧牲的覺悟。但是,一想到死前,沒能将想說的話說出來,大抵有些遺憾。”
隔得這樣近,林寂染透過發絲,隐約能看到他細長的眉眼。那雙眼中,似乎包含着少年隐秘的心事,帶着一絲若有若無的陰郁,讓人捉摸不透。
“你不會死。”她語氣鄭重。
這是她給言慕的承諾。
他想說什麼,卻終隻輕輕笑了一聲,問道:“那師尊,你怕死嗎?”
林寂染搖了搖頭。
有了牽挂,才有害怕。她這一生,沒什麼牽挂,要說唯一牽挂的,隻有師兄。沒有了她,他會一直在那座空落落的院子裡,孤寂至死,連她偶爾的陪伴都失去。
至于劍宗的未來,她已不再擔心,言慕絕對不會成為屠殺劍宗的罪人。
言慕眼神黯了黯,道:“師尊一點牽挂都沒有嗎?不想一想,在你走後季珩要怎麼辦?還有……我?”
她淡淡一笑:“你們都長大了,我們遲早會分别。”
他的指尖無意識地摩挲着袖口的暗紋,沉默良久。
三個時辰,似乎過得極快。
二人一直在想出去的辦法,可遺憾的是,終究沒有辦法。
火勢将這一片虛無都燃燒殆盡,二人隻能用靈力勉強維持一塊狹小的空間。火苗離二人不過幾寸之距,連林寂染的發絲都被火苗舔舐到,燒焦了些許。
靈力結界在烈火和高溫中,爬上一道道裂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