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小凡擡起頭看着百裡洛陳，再次重複了一遍：“我說，一個将軍府滿門抄斬唯一活下來的苦命人。”

他眼神冰寒，帶着仇恨。

百裡洛陳的确已經探查到了葉小凡的身世，但是怎麼也沒想到葉小凡竟然第一句就承認了自己的身份，突然而然的沖擊感太過強烈，幾乎瞬間便血淋淋的撕下來了往事的傷疤。

一上午的沉默中，不管是百裡洛陳還是葉小凡，兩個人都在思考怎麼開口。葉小凡想了很多，也更想起來很多。這麼長時間的思索，也足以讓他能夠緩緩将自己的想法，按照他想說出來的部分叙述清楚。

葉小凡頓了一下，收起那仇恨的神情，有些似笑非笑：“而且，侯爺應該也是查到了我的身份吧？”

百裡洛陳緩緩吐出一口氣，聲音微微顫抖：“葉羽是我們當初結義的三個人中年紀最小的，可是偏偏卻是我們三個人裡面的大哥。你是葉羽大哥的孩子。這一點，在你來乾東城的時候我的确已經有所察覺。隻是到底沒有确定。”

葉小凡有些費解一件事，擰眉問道：“侯爺在那個時候就查到了我的身份，但在我來鎮西侯府的時候，侯爺卻避開了見我。”

他站在百裡洛陳身前，挑眉間眼中神情明晃晃的寫着。為什麼？

百裡洛陳長歎了一聲，坐了回去。他搖搖頭看向葉小凡：“你叫什麼名字。”

葉小凡頓了一下：“葉小凡。不過這些年我經常換名字。葉小凡這個名字，也用不了多久了。”

“你接下打算叫什麼名字？”

“接下來我會去天啟。那時候，我會叫葉鼎之。”

“問鼎天下，好名字啊！”百裡洛陳再次歎息了一聲，“但是問鼎天啟，你想要做的，可以告訴我一句，是也要報你當年将軍府全府之仇嗎？”

葉小凡傲然看向他：“不然呢？”

“我知道侯爺不會舉報我。但侯爺也不會幫我。上一個是大将軍葉羽，這一個那皇帝想要除掉的人也換成了鎮西侯府。侯府且身在漩渦之中，能少一事就少一事吧！”

百裡洛陳終于要回答道葉小凡先前問的那個問題：“你剛剛是問我先前為何對你避而不見？”

葉小凡點點頭：“我來鎮西候府之前也忐忑了很久，很猶豫。我知道憑借鎮西侯府的實力看得透的身份。但我來乾東城不是來談陳年舊事的。我隻是來看看百裡東君，如果被陳年舊事絆在侯府的話，我會很苦惱的。”

“但我上門拜訪，就已經做好了面對百裡伯伯的打算。隻是我完全沒想到，我竟然一面都沒有見到人。”

葉小凡苦惱的看了一眼百裡洛陳，随後搖了搖笑道：“不過後來我隐隐有些感覺。百裡伯伯似乎是在我來拜訪之後，就有些若隐若無的放手了。難道百裡伯伯竟然是這麼信任我？”

百裡洛陳呵呵笑了起來：“你比你父親更聰慧一些。我此前對你避而不見，你已經說出了其中一點原因，是的，鎮西候府已經身處漩渦，我若見你，隻會讓乾東城裡的這一場事變得更複雜。所以，我不能見你，也不能提及往年舊事。”

葉小凡笑歎一聲：“大家還是一心一意解決好一件事比較好。”

“是這樣。”百裡洛陳也笑了一聲道，“不過你來見東君，這件事我是真的沒想到啊。不摻雜陳舊舊事的相逢，也讓人格外懷念曾經那些少年純粹的日子。東君有你這樣的朋友，是他的幸運。”

他悠悠歎道：“至于放手，的确。在你與東君見面之前，他應該是要被關到一切結束之後的。不管怎麼說，他畢竟是我的孫子，我不會讓他涉險。隻是我忽然發現，你的身後力量并不隻你一股。你和你的那位蘇姑娘，已經把學堂、青城山、無雙城這些表面各不相同的勢力聯系在了一起。既然你們能做出這麼大的努力，那我也何不期待一下你們能帶來更好的結局？”

“哈哈，畢竟人總是要适當的期待一下會發生奇迹。尤其是少年創造的奇迹！”

葉小凡沉默一瞬。心中一時間明了，百裡東君在他來之前的确處處受阻被限制，但在他與其見過面後，侯府竟沒有一個人來攔着他，不讓他往危險裡蹿的。

“原來是這樣！”

隻聽百裡洛陳轉了話題，聲音微微沉重：“接下來，你也好，東君也好。都是要去到天啟城了。隻是天啟城裡的危險也會超出你們的想象。你們的那位蘇姑娘，能赢一次，兩次，卻到底也同樣稚嫩。”

“你說過你要報仇。但就跟你剛剛自己說過的一樣。我不會攔你，但鎮西候府也無法在明面上幫你。兵法有雲，善刀而藏。”

百裡洛陳沉聲道：“凡事沒有一擊必中的把握，就不要輕易出手。更不要讓别人看清你的意圖。兵書上的話，還是很有用的。”

葉小凡思索開來，片刻後對百裡洛陳鞠了一躬：“謝謝百裡伯伯。”

“鎮西侯府本就不必幫我。我的成敗，自然也是由我自己奮力一搏！”

“不知你這些年有沒有看過兵書？”他忽然想到什麼，風風火火的站起來道，“是了。我這裡還藏有葉大哥曾經的幾卷兵書。你跟我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