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坊三十二閣。
一間院落。
“今日日好,适合飲酒一盞。蘇禮,這是新釀的梧桐酒,此前還沒請你喝過。”身着一身白袍的古塵揮手落下兩盞酒,一盞放在蘇禮面前,一盞在自己面前。
蘇禮在樹下彈琴,一曲畢,酒入喉腸,便渾身升起些許暖意來。她品了品,隻覺仿佛看見了三十年前的西楚。
“聽說你把這世上最後一棵鳳凰梧也給砍了?”
“反正也養不活。勉強也沒什麼用。”古塵常歎一聲,飲下一盞,“今日可是學堂大考?”
“今日日好,正是學堂大考。”忽間白衣掠來。一個人落在了院中的樹枝上,翩翩然躺在樹幹上。滿頭白發,卻是面如冠玉。正是學堂李先生。
他伸了個懶腰:“剛喝了碉樓小築的秋露白,沒想到你這兒還有梧桐酒。不知道能不能讨一盞來喝啊?”
古塵擡手一揮,一片桃花瓣飄然而起。李先生伸出手,那桃花瓣便在他手中落成了一盞清冽好酒。
他輕輕嗅了一口,臉上露出笑容,大口飲下一口,發出一聲滿足的喟歎:“好酒啊!”
李先生仰頭飲盡杯中酒,一躍跳到了院中。故人相見,本該是無盡唏噓感概。
李先生端着酒盞,眉頭一擰:“我記得你年輕時也是個瘋魔武林的美男子啊!如今白發蒼蒼的樣子還真是不習慣。”
“尤其是跟蘇禮在一起的時候。”李先生感慨一聲。
古塵端着酒盞的手猛地一頓,感覺自己這麼多年性子已經格外平靜淡然了,但是這老小子一句話還是讓他冒出了些氣性來。
“你要是想念我年輕的樣子,我可作畫一幅,讓你拿回去瞻仰。畢竟我年輕的時候可比你好看多了。”
“那就不必了。”李先生猛地搖搖頭。
蘇禮坐在樹下慢慢品着一盞酒,一雙眸子顧盼生輝,雖然已經不是那麼年輕了,但那絕色之姿依舊沒有經歲月侵蝕多少。如今跟着古塵坐在一起,看的人真是無比恍惚。
蘇禮輕輕放下手中的酒盞:“你倒是鶴發童顔容顔像是個少年人一般。可世上又有幾人能像你一般?我再過個幾年也要成了老太婆了!”
“我不喜歡你,你也不喜歡我,是老太婆還是絕世美女,都沒有什麼區别。”
白發披散的學堂李先生将那酒倒入嘴中,咧嘴笑了笑,“我此生還在的朋友不多。你們兩個老了老了還能在一起,那倒是真好的結局啊!比我見過的那些念念不忘遺憾終生的結局都要好。”
“我猜着有人雖然入了這一方平靜的小院,但是心裡啊,肯定還是對學堂大考好奇着呢!”
古塵抖了抖袖子:“說!”
“你的那位弟子。釀酒釀的跟你一樣好啊!我打算收了。”
“這麼潦草的就決定了?”蘇禮微微一驚。
李先生舒了舒袖子,仿佛要迎風醉去:“潦草嗎?不管啦。借住在你那暖閣的蘇長安今日與禮部尚書公子比武赢了,那個同名蘇禮的改名叫蘇儀了。”
“沒想到當真改名了啊?”蘇禮驚訝的笑了一下,“那禮部尚書的公子武功可比她高多了。”
李先生糾正道:“那可不止。參加大考的所有人都比她武功高。”
他倏然一笑,“但是武功再高又有什麼用呢?能勝到最後的才是赢家啊!我學堂要的可不是普通的江湖高手,而是——”
“而是是什麼?”古塵配合的問了他一句。
李先生朗聲長笑:“而是經天緯地,屠龍之才啊!”
考場外。
葉鼎之帶着幾個人随即便從考場之中走了出去,尹落霞打開了那個錦囊,隻見裡面隻藏着一張紙,紙上寫着一首詩。
“君不見真武臨世。”百裡東君将紙條上的字讀了出來。
“什麼是真武?”尹落霞一臉不解。
“真武不難解,是真武大帝。”葉鼎之望向趙玉甲,“這個你應該比我們了解,這是你們道家的神。”
“真武大帝,即鎮天真武靈應佑聖帝君,身長百尺,頭發披散,身穿金鎖甲胄,腳踏五色靈龜,臨世之時,身旁有記錄三界功過善惡的金童玉女撒花飛蝶,兩邊侍立着龜蛇二将,威猛兇狠,其拔劍而立,一劍就能削去泰山一角。”趙玉甲一掃方才的懶散模樣,說起道家典故頭頭是道,“武當上供奉的主神就是真武大帝。”
“這麼厲害?我怎麼從來沒聽過?道家最厲害的不是三清祖師爺嗎?”百裡東君問道。
趙玉甲白了一眼:“你有沒有看過西遊行記?”
“就算沒看過,也肯定聽過啊,孫悟空大鬧天宮,茶館裡每月不得說上幾回?”百裡東君又問道。
“那孫悟空上了天宮,直接就打上了南天門,對陣十萬天兵天将絲毫不懼。但是你說,為什麼孫悟空不從北天門打進去?”趙玉甲問道。
“我哪知道,可能南天門比較近吧。”百裡東君搖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