緻命處被帶着真實殺意的人掌控,沈庭榆能夠感受到自己的脊背在繃緊,然而太宰治在偵測完咬痕後,隻是看着她,沒有動作。
……不掐她嗎?
沈庭榆眨了眨眼,眼神帶上不解。
太宰垂眸,記憶中精緻面孔的少女面上永遠帶着化不開的陰郁,情緒内斂造就的平和氣質也掩埋不住内裡逐漸腐爛散發出的腥血氣。
那是太宰治曾經最熟悉的,死亡氣息。
*
沈庭榆的第一次任務,太宰治在集裝箱那裡等待着結果,看見她身上的血痕知道了這個人的異能,那一刻太宰預見她的人生大概隻會有悲劇的結果。
在獲取她的身份訊息後,太宰治彎下腰,抑制不住的大笑着。部下在他身邊疑惑的看着他,似乎想不明白準幹部大人在笑什麼。
你是一個可悲又可憐的人。
笑到快要岔氣的太宰治抹去眼角的淚水,直起腰來,神情愉悅的用手指彈了彈不厚的紙張,眼眸盯着實驗報告上宛若被封印在黑白膠片中的女人的照片。
我不需要你,可是你需要「人間失格」。
真是荒誕。
文件被翻去幾頁,太宰治低頭閱讀那些報告,笑意收斂,随後面上的表情逐漸消去。
報告上,黑紙白字拼成一個人的屍山血海。
手指微蜷,莫名其妙地,他感到有些煩躁。
*
太宰治窩在酒吧吧台上,把頭埋在臂彎裡。
沈庭榆是一個聰明人。
她總能看透人們需要什麼,誰的渴望、誰的野心、誰想活?誰想死。
沈庭榆是一個蠢人。
她清楚自己為什麼痛苦,卻不想找解決的出路。
沈庭榆是一個奇怪的人。
太宰治讨厭痛苦。
沈庭榆表現的也像是讨厭痛苦,可太宰總覺得她會是認為“痛苦讓我成長,所以這讓我變得有些喜歡它們”的那類人。
「殺不死我的,會讓我更強大。」
無聊可笑的毒雞湯,作為異能名還真是适合她。
為什麼要救殺死過自己的人,就因為那點可憐的在意嗎?
為什麼還能活下去,僅僅是因為要回家嗎?
‘算不上一無所獲,至少我還遇見你了。’
太宰治總在覺得自己能夠看透她的下一秒,又變得搞不懂她。
而且幹嘛布置那間房子啊……還布置成那樣……
這個人真的好讨厭。
太宰治在椅子上團成了黑球。
我不需要你,可是你好像也不需要「人間失格」。
她好像需要的是……
黑球漏在外面的耳尖微微泛紅。
*
星光璀璨,夜幕之下,太宰治僵硬的看着面前的人,黑色的裂痕貫穿她的面孔。
她要說什麼?他要說什麼?
莫名的緊張和害怕,甚至于感受到了恐懼和痛苦。
“喜歡”
是因為「人間失格」嗎?不,不是。雛鳥情結?那中也不也、而且以她的性格明明中也更合适吧!
呸、她不許喜歡中也。
所以是斯德哥爾摩……?
太宰治暗暗否定。
總歸不是真心喜歡上他這個人才對,對吧?
太宰治慌得不行,像是被石化般紮在原地,他看見沈庭榆突然上前。
不會要親吧……下屬不可以親上司嘴!
在太宰治越發僵硬的神情下,沈庭榆姐弟倆好般,挎住了他的脖子。
……
太宰治悄悄松了口氣,又有點遺憾。
她需要的好像真的是我,是我這個人,是太宰治本身。
他不安又惶恐,同時也感受到了莫名的幸福。
有這樣一個人看見他所有的一面後,即使被他傷害過,也依然選擇了他。
很多問題都丞待解決,沈庭榆不該在這個時候問出口,太宰治也不會在這個時候做出任何回應。
彼時太宰治并不知道,這是能開口挽留沈庭榆的一次機會,她放棄了期待,也徹底下定了決心。
太宰治被微醉的人拉着,小心翼翼地窺着她的神情。
失望、悲傷,沈庭榆什麼都沒有表現出來,隻是哼着歌挎着他的脖子走,不時像是在反駁誰一樣說:我沒醉!
太宰治垂下眼。
我好像不需要你,可是你好像……
你好像需要的是太宰治。
*
太宰治在奔跑,黃昏時節,風吹的他的大衣烈烈作響,天邊傳來轟鳴聲,似野獸的咆哮。
不知過了多久,太宰治來到了那片破碎的大地,那裡空空如也,除去碎裂的亂石外什麼都沒有。
氣息混亂,肺部像是要炸開,血腥氣順着舌根上湧。太宰治咳嗽了一會兒,随後緩慢地蜷縮起來。
你不需要「人間失格」,你也不需要太宰治了。
可是我需要你。
*
*
沈庭榆是一個精緻的人偶,試圖混在人群裡。微笑注視着大家的喜怒哀樂,吸收接納周邊形成一層僞裝,随後融入環境。
普通人的世界,十幾年來和平安定的生活,在有序的社會下穩步成長。
然而第一次任務,沒有任何的猶豫,殲滅了滿船的人。
她在崩塌,那是一直以來隐沒的「自我」、曾經的生活、和驟然改變的環境三者失衡造就的混亂。
回家并非無望,前路卻又渺茫;是選擇釋放自我徹底融入,還是就這樣混沌着堅守?
像是考試前夕處于沖刺期的中遊生,不能像差生一樣放棄,無法如優等生般自恰,隻能憋着一股氣堅守着往上。
渺茫的希望也能夠摧毀一個人。
沈庭榆是一個精緻的人偶,漂亮的外表下藏着漆黑一團的内裡,冰冷、混亂而偏執。
溫良的社會将她規訓成為正常人。于是漆黑的一團成為了沈庭榆,于是沈庭榆成為能做壞事卻會因此痛苦的好人。
這抹僞裝良好的偏執卻在面對太宰治時露出了痕迹。
18歲的太宰治來到了四年後,他看着身下人眼中竭力掩埋的興奮,倏地笑了。
太宰治是一個壞人。
太宰治想打碎人偶。
骨子裡的自由任性讓他想做什麼不需要任何借口或者理由,但想讓沈庭榆乖乖聽話,太宰治要讓她愧疚。
他想弄壞她。
***
橫在脖頸上的手指驟然用力,空氣被擠壓出氣管,窒息感如潮水沒入大腦,呼吸逐漸困難,沈庭榆輕蹙起眉,卻沒有擡手阻止。
太宰治單手掐着她脖子,另一隻手扒開她的外衣,慢條斯理地去解她白襯衫上的扣子。
手腕被人抓住,太宰掀起眼,沈庭榆的眼神已經逐漸潰散,墨色的眼被水霧蒙住,擡手阻止的卻并不是自己掐住她脖頸的那隻手。
她有點艱難的做出口型,太宰治冷漠解讀出含義:
别、看。
呵。太宰治差點氣笑出聲,解都懶得解,幹脆直接用力扯開她的衣服。意識逐漸朦胧,肌膚暴露在空氣中,細微的涼意讓沈庭榆的大腦從窒息感中清醒片刻。
視野中,太宰治的臉色肉眼可見的更差了。
哎呀……吃醋了嗎?
沈庭榆在心底無奈歎息。
真看了你又不高興。
……唔。攥着脖頸的指骨力度更甚,視野逐漸被黑色雪花狀的噪點覆蓋,四肢開始酸軟無力,沈庭榆握在太宰治手腕上的手逐漸松開。
意識越來越模糊,沈庭榆笑了,心底泛起無奈。
糟糕,她高估了自己的精神狀态。
她真心想被太宰治就這樣掐死,連阻止都不想阻止。
不行,那個戒指,太宰他……
掐住她的人驟然松開手,空氣湧入肺部,幾乎瞬間,沈庭榆的身體就側蜷了起來,不受控制的開始咳嗽,淚水從她的眼尾滑下。
房間内回蕩着她的咳嗽聲和喘息聲。
太宰治垂眸望着她,伸出手輕柔拍了拍沈庭榆的後背,像是在為她順氣,看見她緩和下來,他的手指撫上她的面頰。淚珠挂在沈庭榆濃黑而長的眼睫上,欲墜不墜,她的睫毛像是被雨水洇濕的蝶竭力揮舞翅膀那樣無助顫動,總是古井無波的眼微泛漣漪。
太宰治按的地方很有技巧,避開了頸動脈窦,不會迅速緻死卻又能夠讓人感受到窒息的痛苦。
暧昧的痕迹遍布襯衫下的肌膚,鎖骨處的咬傷、腰腹處的吻痕和淤青被膚色襯的鮮明無比,黑發的少女還在很輕微的咳嗽,像隻漂亮哀柔、瀕死的落水鳥,她露出被淤痕覆蓋白皙頸側,顯露出一種破碎的淩虐感。
很能勾起施暴欲望,讓人想把她欺負玩弄的破破爛爛。
“……”
這個人,是故意的。
太宰治忽地笑了,他俯身湊近沈庭榆,在她的耳側吐出輕音:“小榆,你剛剛是想被我掐死啊。”
太宰治絲毫沒有掩蓋侵略性,鸢色的眼瞳被殺意覆蓋,不放過她面上一絲一毫的神情。
“你,是想被我虐待嗎?真是糟糕的癖好啊……”
太宰治用着故意讓她難堪般的語調,調笑着說。
沈庭榆偏着頭,聞言,有些艱難的轉過視線,感受着頸間的鈍痛,她有點無力的望着他,輕聲回答:“你……咳咳……不是要算賬……嗎?”
她勻了勻氣,微笑道:“算吧。”
是你的話怎麼樣對我都可以。
“真聽話啊……小榆,難怪他會這樣「喜歡」你。”
太宰治用着能夠把人骨頭都嚼碎的語調感慨着,按在她腰側淤青上的手指猛地用力。酸痛感瞬間刺入大腦,沈庭榆猛地咬住唇。
太宰治被她的反應有趣到,像是貓咪好奇探索心愛的事物般,把手掌覆在她的腰側,按摩般揉着她的後腰,等着沈庭榆做出更多反應。
好奇怪,這樣真的好奇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