識海之中,妲己已被迫清醒。
這隻剩一條秃尾巴的狐狸擅長傳銷,逼逼賴賴,畫餅上瘾,破嘴還愛耍賤。
她不耐捏住狐狸狗嘴,妩媚眼眸上挑出十足厭倦。
是啊,我不過被砍頭八次*1,可狐狐你卻失去了八條尾啊!
兩相比較,顯然是可憐煞了你!
一時她冷冷開口:“哦?你如此确定?區區五根就已足夠?”
“???”狐狸一本正經地警告,“呐,你最好是在說人嗷!”
“五人又有什麼稀罕?”妲己嗤笑,“你也是年老昏聩,記性不好。你難道忘記?我曾有一世是女王,在朝堂一呼百應,在戰場也揍得西岐軍如喪家之犬。莫說五人,便是千軍萬馬,我也調停得當。”2*
狐狸盤着爪爪,沒吭氣。
是啊,祖宗,你又豈止揍得西岐軍如喪家之犬?
你還禁室培育了金吒木吒,順帶意淫了玉面楊戬。
要不說你色膽吞天,審美不俗。連狐狸我也自歎弗如。
然,換個角度一想,這位優秀員工不光貌美無俦,妖娆婀娜,還敢想敢為,頗有心機,要麼它怎麼死心塌地,于萬千人海中選(賴)中(上)她?
妲己又問:“你又怎知曉是這五人?”
狐狸答:“是此處世界告知于我。”
見她沉思,狐狸趁機循循誘導:
“世界既如此鉚定,這五人便大約也和亡商之事息息相關。但,莫說你的親親狐寶未将你提點,你我性命危在旦夕,續命迫在眉睫,從帝辛下手最是容易。畢竟你二人糾纏百世,你往那一戳,他就死心塌地愛你。”
“然後?砍頭?挨噴?看着你美美隐身?”
“……”狐狸語塞。
妲己重閉雙眼,生來便微啞魅惑的語調中透着疲倦:
“九尾,你姑且聽我勸一句。
既然你我本就命不久矣,叛逃又疊重罪,亡商也未必能免一死。
輪回中記憶丢失大多,細節我也記不太起。
如此不下不上、不壞不好、不死不活,不如索性叫武庚砍頭,盡早投胎,一了百了。”
說及此處,她自己已笑,“是啊,如此省事,我怎今日才想到。”
“啊?不可!絕不可!”狐狸彈起驚叫,又飛快頓悟,“難道你說是要脫衣清醒,實則故意把自己凍死?”
妲己不語。
狐狸慌着拜她,求道:“祖奶,我喚你祖奶。我不逼迫你。我知你好俊美青年,我知你喜新鮮r體。我保證,那五人皆容貌出衆,神仙不及,絕對叫你心喜。我為你找人,幫你周旋,保你封神順利!”
妲己懶怠:“不必,多謝,我無甚興趣。”
“诶~言之過早。興趣需要培養,興趣需要美男。今日那蒙面質子,你不就興趣滿滿?”
妲己這才記起一點昏迷前情:
“他是五人之一?他已貢獻壽命?”
狐狸羞澀:“我當時用盡妖力,來不及分清。但若再我湊近聞過,就一定知曉。”
“他容貌俊俏?他性情溫和?”
“額……雖未看到全貌,也不知性情,但他睫如鴉翅,眉眼極嫽,全臉也絕不會醜糟。”
妲己嗤笑。
但未再譏諷,是個良好信号。
狐狸看出她色心已動,再接再厲:“這次我有預感,成功在此一遭。”
良久,妲己終于無奈歎氣:“也罷,随你,反正也隻餘一次。”
死八次也好,九次也罷,無非是叫磨叽狐狸徹底放下。
往好裡想,興許質子團隻想要妦,會放走她。
慵懶伸展,玉臂支起,妲己于現實中醒來,迷茫環顧周遭。
她正卧在一偌大帳篷裡,身上蓋着豐盈獸皮。
帳篷頂上亦披着獸皮保溫,中央還有兩個火盆。
火光融融,烤得人汗意微微。
木香淡淡,融合獸皮騷味兒、雄性衣鞋上的臭味兒、地毯潮味兒,各種味道互相混雜,比狐狸五世同堂的擁仄老巢還難聞……
卧榻之旁,肮髒铠甲堆疊,其間一手繩惹眼。
肮髒彩線綁着一隻長尾玉鳥,鳥腹清晰雕刻着「上敬武庚祿父王子聖」字樣。*3
玄鳥玉器何等珍貴,帝辛又隻有祿子一個兒子——
這竟是她好大兒的帳篷?!
妲己眉心微皺,沉吟思忖。
武庚其人,妲己印象淡薄,因為此前多番輪回中遇見,他總是跪地在她面前,将後腦勺供她觀摩。
偶爾,好好一個大兒還會分裂成兩小兒:喚為殷郊與殷洪。
狐狸立刻引誘:“武庚乃王室血脈,正是五人之一。”
她将玉鳥随意丢下,冷冷說道:“若果真俊美,引來也無妨,但若醜怪,莫怪我繼續挺屍。”
狐狸聞言,一時記不得武庚長相細節,不免焦慮。
——好大兒,你的小媽續命迫在眉睫,你可務必要長得争氣些!
忽地,外面喧鬧起來,且鬧聲愈大,隻聽一人聲如雷動在吼:
“王子為何不罰此女俘?!”
隻一句,妲己便聽出,聲音的主人是商末知名刺頭——崇應彪。
這貨人如其名,頗為彪悍,從來看她不慣。
說來也怪,他明明也知美醜,見了自己,從來都眼神閃爍、臉上發紅。可他臉越紅,反而愈氣如牛蛙,常叫妲己誤會自己與他有血海深仇。
又有一醇厚聲音,低沉威嚴,不徐不疾回他:“妲己乃貢女。雖叛逃,卻當帶回,請王父定奪。”
——哦?妲己豎起耳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