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好從善如流。

傅元嘉提議開車去接“嶽父嶽母”，但韋樂生問過父母之後，被他們拒絕了，韋父在視頻通話的時候喊了一句：“我還沒到六十，怎麼？車也不讓我開了？”

韋樂生讪笑，挂斷了視頻。

下午三點多鐘，老兩口上門來了，還提來一保溫瓶的炖湯。

寒暄過後，傅元嘉提着湯進了廚房去做分發，剩韋樂生在客廳裡一人獨對雙親。

韋母意料之中地發難诘問：“你遇到了什麼事了？快告訴我們！”

撓了撓後腦勺，韋樂生原來還是想着不要替洛冰夢隐瞞，但爹媽兩對四隻眼睛灼灼有光，讓他的大腦自動唱起了“眼睛瞪得像銅鈴”的兒歌，他咽了口唾沫，将洛冰夢找他幫忙結果沒幫成的事情告訴了父母。

見自己媽媽臉色已經泛出青銅器的暗光，他連忙補充道：“我已經讓他去報警了，後面的事情不會插手的。”

“姓洛的小子打小就喜歡亂來，下次等我見到他，看我不——”

“媽，好了，我不是沒事麼……”韋樂生知道父母從前就不大喜歡洛冰夢，覺得洛冰夢不走正道，忙打斷了母親的話，猶豫了一會兒，他舔舔幹澀的嘴唇，很小聲地說，“而且，有元嘉照顧我，你們就别擔心了。”

父母對視一眼，都不說話了。

韋樂生垂下頭，猶如受審，他話已經說到了這裡了，爸媽隻要不裝傻就不可能聽不懂，但要是爸媽要是裝傻，似乎也就沒什麼好再說的了。

還是韋母最先開了口：“小樂，你和小傅是——愛人？”

“嗯。”韋樂生搖了搖唇，擡起眼睛，心驚膽戰地打量着父母。

韋父的歎氣剛到一半就被韋母一巴掌拍到了腿上，他隻好抿了抿嘴，無奈地瞅着韋樂生：“好好好，我什麼都不說，你媽代表。”

“爸、媽……對不起……我……”韋樂生局促地不覺在沙發上縮小了體型，想對父母道歉，又不知道該說什麼。

“小樂，你沒有對不起誰。你和小傅哥哥上次來，我就已經有些感覺了，現在你們都住一起了，我和你爸當然不會說什麼。”

母親平靜的話語成功地撐開了韋樂生的嘴，他瞠目結舌地注視着對面的父母，過了足有一分鐘，他仍不敢置信地問：“媽，你的意思是你們不會反對？”

“反對談不上，就是想想沒孫子了，有些遺憾。”韋母用手肘捅了捅韋父，“你也說幾句。”

韋父聽話地開口，延續了妻子“孫子”的話題：“我們沒孫子遺憾，你當不了爸爸，也是種遺憾。小樂，雖然養你很辛苦，你長大以後你媽還是成天為你擔心這操心那的，但是……”他頓了頓，幹咳了一聲清清嗓子，“不管怎麼說，你是我們的兒子，隻要你沒走在我們前面，你就沒什麼好對不起我們的，隻要你好，就好。”

說話間，三人不約而同地望了一眼廚房的方向，韋母壓低了聲音：“小傅哥哥對你好嗎？”

韋樂生不由自主地也學着父親幹咳了一下：“挺好的——不過，媽，你别叫他小傅哥哥了，越聽越怪。”

“他人在這裡我當然叫他‘小傅’，那總要區别吧，跟另一個小傅。”韋母不接受抗議。

“直接連名帶姓或者叫元嘉就好了。你們叫他‘小傅哥哥’，我不是也得改口‘小傅伯伯’？”韋樂生揮了揮手，“别為難我了。”

“誰讓你瞎聯系的。”韋母忍不住笑罵，她緩了口氣，看着韋樂生，又說，“你說過，元應很尊敬他哥哥，我們想，能帶出元應那樣的好孩子的人，人品肯定也不會差的。小傅……元嘉他不管是外在條件還是經濟情況，看着都是好過你，你們還能在一起，肯定圖的能是好好過日子，小樂，那就安下心來好好過，我們也就能放心了。”

韋樂生一時說不上話來。

他完全沒有意料到父母會是這樣的态度，想象中争執、抗辯，以及随沖突而來的聲嘶力竭、涕淚橫飛統統不存在，他的父母就這麼平靜地接受了自己和傅元嘉的事情。

看着眼前日漸蒼老的父母，淚珠直在他眼眶裡打轉，他不好意思地低頭擦了擦眼睛，哽咽着說：“爸媽，謝謝……我、我去看看元嘉弄好了沒有。”

“去吧，”韋父說，“好了就一起喝湯，那是你媽一大早起來用慢火炖的……叫她用電高壓鍋方便又不肯，非說那樣不地道，啧！”

韋樂生帶着笑起身，走進廚房，看到正靠在竈台前端着平闆沉思的傅元嘉，兩隻貓正在他腳邊吃着分好的罐頭，淚水終于滑下了臉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