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回到書案後坐下,随手拿起一本折子裝模作樣地翻閱。
見朱玉茹走進來,不待她開口,便淡淡道:“朱小姐不在壽康宮陪着太後,來朕這裡做什麼?”
“皇上,不是說好了您可以直接叫我玉茹的嗎?”朱玉茹一邊說着,一邊從食盒中端出各色點心,嗓音清脆悅耳,“太後姑母怕皇上處理政務太過勞累,便讓玉茹做了些點心送來,皇上也好歇歇。”
她雙手捧着一碗甜湯,笑意盈盈地走到案前,“皇上,這是玉茹親自炖的甜湯,您可要好好嘗嘗呀。”
宋旻頭也不擡,依舊翻看着手中的折子,語氣冷淡:“不必了。朕還不累。你先放在那兒吧。”
朱玉茹臉上的笑容微微一僵,但很快又恢複如常,柔聲道:“那好吧。皇上記得一定要用些呀。”
說話間,她的目光落在旁邊尚未收拾的棋盤上,走近細看,故作随意地問道:“皇上方才是在與何人下棋?”
宋旻漫不經心地答道:“沒誰,随便下下。你若無事,便先回吧,朕還有要事處理。”
宋旻未曾擡頭,自然沒看見朱玉茹瞬間捏緊的手帕。
她臉上雖挂着笑,心中卻滿是憤恨,恨不得将手帕撕成碎片。
但她不得不壓下心中的怒氣,柔聲道:“那玉茹先告退了。”
得到宋旻的回應後,朱玉茹強忍着怒火,轉身離開了儀元殿,直奔壽康宮而去。
過了幾日,靜姝趁着休沐日來到禦花園閑逛。
她站在花叢中微微出神,心中思緒萬千。
這幾日,她不斷修煉《無極會元訣》,雖然才剛剛入門,但效果卻十分驚人。
隻要将元氣彙聚于雙眼,便能看見萬物生靈之氣,也就是元氣。
每個生靈身上的氣各不相同,周圍形成的氣場也各有差異。
此刻,她不僅看見了各種奇花異樹,還看見了圍繞在綠植旁的霧蒙蒙的綠色生機之氣,以及地上薄薄的土黃色地氣。
隻要運行功法,便可以吸收這些元氣進行修煉,同時自身也會釋放生機之氣滋潤附近生靈,生生不息,形成一個循環往複的平衡狀态。
這是道家的望氣之術,小者,可望人三衰六旺;大者,可望天下興衰氣運。
然而,這在《無極會元訣》中卻隻是最基礎的術法。
靜姝俯身摘下一朵花,拿在手中把玩。
這幾日與宋旻相處,她總是看見一大團金色龍氣在自己眼前轉悠,而她自己卻隻能看得見卻無法吸收,着實讓她心癢難耐。
正出神間,朱玉茹帶着貼身宮女款款而來。靜姝趕緊低頭行禮,“朱大小姐安。”
朱玉茹站在靜姝身前,上下打量了一番,“你是哪個宮裡的?本小姐之前倒是未曾見過你。”
“回朱大小姐,奴婢碧心,是禦前奉茶女官。”
“哦?”朱玉茹漫不經心地打量着自己新做的指甲,并未看靜姝一眼,語氣冷淡,“既在禦前行走,行禮還如此不标準,是不把本小姐放在眼裡嗎?還是你覺得隻要憑借一張漂亮的臉,就可以不把皇宮的規矩當回事兒了?”
禦前的人朱玉茹當然認識,她也認出靜姝正是幾天前與她在儀元殿錯身而過的人,猜到她很有可能是和皇上下棋之人,因此心生妒恨,今天自然不會放過懲治她的機會。
“奴婢不敢。”靜姝内心平靜,她生來便缺少情絲,也缺少了生靈與生俱來的七情六欲,平日裡總是用溫和的表面來掩蓋她缺失喜怒哀樂的真相。
真是瞌睡來了便有人送枕頭。
正愁不知道怎麼與皇上更進一步的靜姝内心愉悅,藏在衣袖裡的手掐了一個迷魂訣。
“不敢?你有什麼不敢的?有些人以為憑借着一張漂亮的臉蛋,便可以飛上枝頭當鳳凰了?殊不知在這個世界上,心比天高,命比紙薄的人比比皆是。”朱玉茹不屑地看着靜姝,眼裡滿是嘲諷。
“朱小姐教訓的是。”靜姝上前一步,對着朱玉茹耳邊用隻有兩人聽見的聲音道:“我自不會像朱小姐一般巴巴地去主動讨好不愛自己的男人,那樣未免顯得,太,掉,價,了。”
說罷,輕笑一聲,聲音空靈魅惑,像吸人精氣的妖魅。
朱玉茹怔愣了一瞬,内心泛起一絲恐懼,随即怒火壓過了膽怯,舉手就朝靜姝臉龐打去。
儀元殿外,一個小太監急匆匆地跑到魏珠跟前耳語幾句。
魏珠轉身去偏殿端了茶往大殿内而去,小太監打了個激靈,四周望了望,摸摸腦袋,不明白自己為什麼會在這裡。
再說魏珠,作為皇上身邊的心腹總管太監,這幾日他當然看出來皇上對于碧心的心思,自然不敢隐瞞,匆匆往儀元殿内走去。
殿内,宋旻正在批閱奏折。
魏珠上前奉上茶盞,道:“皇上,奴才聽說禦花園的花現在開得極美,皇上可要去看看?剛才聽下面人說朱大小姐也在禦花園裡賞花呢。”
宋旻聞言側頭看他,魏珠從小跟在他身邊,自然清楚他對于朱家大小姐的态度,因此,他才疑惑魏珠這麼說的原因。
魏珠看見皇上皺眉,趕緊恭敬道:“聽說今兒碧心姑娘休沐,此時也正在禦花園賞花,剛好和朱大小姐遇見了。”
皇上聞言略略思索一番,如果單單是遇見,自然不用彙報于他,想來是她們發生了沖突,想罷便放下折子,忍不住敲打了他一句,“下次有什麼事兒直說便是,什麼時候也學會拐彎抹角了。”
說罷,便龍行虎步地往禦花園而去。
遠遠地,宋旻便看見身着水藍色齊胸襦裙的靜姝站在雪地裡,旁邊是頤指氣使的朱玉茹。
兩人面對面不知道再說些什麼,隻見朱玉茹舉手就朝靜姝的臉揮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