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瘋批反派觊觎後》
--又非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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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才那淡淡一吻,在她心底驚起千層浪。額間還殘留着他薄唇的溫熱、濕軟。
全身猶如觸電一般酥麻,使得她頓時僵住,石化一般。
少年心中一緊,臉湊近一寸柔聲道:“告訴小九,小九興許能幫你呢?”
孟顔卻不知該如何開口。她别開腦袋,望着窗外搖曳的樹影,心底一片茫然。
少年輕聲道:“姐姐的事,就是小九的事,但說無妨。”
“那你能替我保守秘密嗎?”孟顔回過頭。
他颔首點頭:“姐姐放心。”
孟顔咬了咬唇:“我……我方才差點被人輕薄了。”話落,她的眼淚再次湧了出來。
謝寒淵微微一怔,眸底閃過一絲薄戾,沉聲問道:“是何人?”
她沉思片刻,緩緩道:“此人位高權重,就算說出來又能怎樣呢?”她突然笑了起來,以此安撫自己。
少年看着她蒼白的笑,将她輕柔緩慢地擁入懷中,生怕碰疼了她。
“你說,他到底是何人?”他嗓音清冷。
謝寒淵雖然攬住了她,但離她的身體保持着一寸的距離,更像是在安撫孟顔。
孟顔隻覺心中的委屈在這一刻上升到了頂峰,她伸手攬住少年勁瘦的腰,将頭倚靠在他的胸膛。
“可是說了又能如何!”
“你盡管說,剩下的,姐姐不必操心!”
默了,孟顔緩緩開口:“我不想你因我犯錯。”
少年眉頭一擰,隻覺她話裡有話,道:“小九能犯什麼錯呢?姐姐在擔心什麼?”
孟顔擡起頭,盯着他的雙目,認真地說道:“那你可不可以答應我,不準打打殺殺,我不想你受傷。”
“好!”謝寒淵點頭道。
孟顔深吸一口氣:“他……是是三皇子,謝佋琏。”
聞言,謝寒淵雙拳緊握,指節發出咯咯的聲響。
竟然是他!
“他究竟是如何欺負姐姐的?”
孟顔遲疑:“這……也要說嗎?我可以不說嗎?”
“小九想知道一切!”謝寒淵迎上她的目光,是從未有過的專注,認真。
孟顔心頭一顫,有些被他的執着感動。
“那我們說好,隻能你一人知道,不許告訴旁人。”
“那當然!我們拉勾。”少年伸出小指。
兩人小指一勾,給了彼此一個堅定的神色。
月色透進碧紗窗,落在少年的眉眼上,是一片清明。
孟顔緩緩道:“他想驗我身,于是他一隻手鉗住我的雙手,另一隻手……”她實在難以啟齒。
“不過我踹了他下三路,他雖有碰到我,但并未得逞,還妄想拿爹爹和孟家的前程威脅我。”
少年身子一僵,沉聲道:“你方才說,他碰哪了?”聲線像浸在寒潭的碎冰。
孟顔的臉頰瞬間漲得通紅,她低下頭,貝齒将下唇咬出月牙痕,嗓音幾乎微不可聞:“就是……那……外面。”
“說清楚!”少年神情從未有過的冷肅。
孟顔感受到他的威壓,心中再次泛起委屈,帶着哭腔道:“還用說嗎,就是下……面。”
窗外,一道銀白色的閃電驟然劃破天際,驚雷四起,狂風大作。一股強勁的風從窗戶縫中吹進,屋内燭火不停搖曳。
少年墨發飛揚,下颌線繃緊,陰翳的鳳眸沒有一絲溫度,緊握的雙拳手背青筋逼仄。
孟顔擡眸的一瞬間,隻覺眼前的人和前世一般無二,滿臉陰戾、恣睢。她一時分不清究竟是現實還是虛幻。
*
謝佋琏掐算着日子,忙過今明兩日,就能抽身去會會孟顔了。
但是,他卻不知自己所剩時日不多了。
原本的計劃中,謝寒淵就打算除掉這個三皇子,是以,即便他沒有欺負孟顔,也是活不了幾日的。
最遲,他那狗命還能留到後天。
謝佋琏沒了命,孟津以及整個孟府也不會再受到任何威脅。
即便孟津最終被貶,哪怕貶回南越,過些時日就能官複原職。
此事不過是件微不足道的小事,謝寒淵隻需動動手指頭即可。
隻不過今夜,謝寒淵還有件更為重要的事要處理。
國公府。
少年眼眸暗沉如墨,修長的手指有節奏地敲擊着扶手。窗外雨聲淅沉,室内燭火搖曳,映照出少年冷峻的側臉。
乳母錦書端來一盤闆栗糕點:“世子,嘗嘗點心吧,這是您從小最愛吃的。”
謝寒淵擡眸,目光如刀般銳利:“大哥最近都在忙些什麼?”
“奴婢也不知,但是瞧他早出晚歸,想必手頭上有要緊事。”
“要緊事?”謝寒淵冷冷一笑,唇角勾起一抹譏諷,“這回我差點就沒法活着回來,原來都是拜大哥所賜。”他頓了頓,眼底閃過一絲狠厲,嗓音如寒冰般刺骨,“錦娘,他最信任你,就勞煩你幫本世子處理了他。”
錦書聞言臉色驟變,連忙跪倒在地,額頭抵着冰冷的地磚,苦苦哀求道:“國公爺臨終前可是交代過奴婢,他日務必好好照顧你倆兄弟,切不可使你二人自相殘殺。”
少年厲聲道:“可我差點就沒了命,這一切都拜他所賜,你們不希望發生的,仍舊發生了!”他猛地拍案而起。
“既然世子平安回來,那就饒恕您大哥一回吧。”錦書哭喪着臉道。
謝寒淵緩緩走至女人面前,他半蹲着身子,一把掐住了女人的脖頸,指尖因用力而泛白:“連你也要護着他!說,是不是母妃臨死前交代的。”他眸中血絲密布,呼吸急促。
錦書面色一下漲得通紅,啞聲道:“老奴就算死,也不會做出任何傷害你二人的事。”
“不要以為你是我的乳母,我就不敢殺你!”謝寒淵咬牙切齒,嗓音如洪鐘一般,震耳欲聾。
錦書快憋得無法呼吸,雙唇發紫:“老奴的命是世子的,世子要殺要剮,悉聽尊便。”她眼中淚光閃爍,卻無半分求饒。
謝寒淵眸色猩紅無比,手腕又加重了一道力度,眼看錦書性命垂危之際,少年耳畔響起了孟顔的話。
【你可以答應我嗎?不可以再打打殺殺,不可以随意要人性命】
少年指尖微顫,終究還是松開了手。
錦書跌坐在地,拍了拍胸口,大口喘息,脖頸上清晰可見青紫指痕。
“我生平最痛恨的就是女人,連你也一樣痛恨!”他神情冰涼,眸底透着無盡的失落,“你的心終究不在我這,這世上就沒有一個全心全意為我付出的人!”
“謝世子不殺之恩,若世子不願再見到老奴,把老奴趕走就是。”錦書低着頭一動不動,如同一尊石像。
月色給府中籠上一層詭谲的暗影。庭院深深,古木參天,風穿過枝葉發出嗚咽般的低鳴,更添了幾分蕭瑟、壓抑。
謝寒淵揚起下颌,那張俊美無俦的臉上,此刻卻布滿陰鸷與不耐,嗓音冰冷如霜:“怎麼,你想離開我?你可是我的乳母,你怎能離我而去?你怎可舍棄我、不管我?”
他逼近一步,修長的手指緊緊攥住錦書的衣袖,力道大得幾乎要将那上好的絲綢撕裂。
錦書被迫擡起頭,對上他那深不可測的眸子,裡頭翻滾着濃稠的墨色,仿佛能将人吞噬殆盡。
“若世子當初沒有對您大哥動殺心,他又怎會想着除掉您呢?一切可都是世子您……咎由自取啊!”
錦書的眼眶已然泛紅,淚水在眼眶裡打轉,卻倔強地不肯落下。她哽咽着,嗓音顫抖得厲害:“你沒有人的感情,你生性就如毒蛇一般。”
謝寒淵眼眸一眯,眸中寒光乍現,仿佛冷劍直刺人心。他冷笑一聲,嘴角勾起一抹弧度:“對,你說的都沒錯!我就是這種無情無義之輩!”
他緩緩蹲下身,平視錦書:“可是,你明知我是如何苦撐活到現在,又都經曆過什麼!錦娘,你都看在眼裡,不該理解我半分麼?”
往事如潮水般湧上心頭,那些黑暗、冰冷、絕望的記憶,如同附骨之疽,侵蝕着他的每一寸神經。
那些被深埋在心底的傷痛,再次蔓延在心頭。
自他出生之時,父親就因功高震主失去實權,他被聖上猜忌,被同僚排擠。母妃也因此失寵,便将所有的怨恨與不滿都歸咎于他身上,認為是他的出生帶來了不祥。
自此,生母恨透了他。父親雖不及母親那般憎恨他,但對他亦無任何關愛,隻是将他視為可有可無的存在。
六歲時,他被母妃鎖在院子的枯井裡,還請來道士将那井口貼上“祛除晦氣”的符箓咒文。他餓了七天七夜,滴水未進,幾度昏死過去。最終,他憑借着強烈的求生欲,使出吃奶的力氣将井口的石頭推倒,才得以活下。
八歲時,母妃又将他和狼犬關在一起,盼着他被狼群咬死。他吓得魂飛魄散,卻隻能強忍恐懼,與那些兇殘的野獸搏鬥。最後,他隻手憑一己之力絞殺所有狼犬,才保全性命。
十歲那年,母妃将他送入流寇窩,打算就此棄養。他在流寇窩裡受盡委屈,一不順從他們就被關進水牢,身子日夜被泡在臭水溝裡,忍受着蚊蟲鼠蟻的叮咬。他為了活命,靠着強大的意志力,趁一日他們喝得爛醉,僥幸逃離。
最後,回程的路上,他又差點被壞人拐賣,都被他機智化解死裡逃生……
待他回家的那一刻,他身上的衣衫已經破破爛爛,渾身黑黢黢,體無完膚,長滿膿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