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澤抓住徐陽夏的手,垂着頭,問:“可不可以不走?”
盛澤的臉在陰影裡,看不出情緒,但說的話莫名有些脆弱。
“啊?”徐陽夏有些疑惑地問,不是送他回來嗎?
盛澤說:“我想你今晚陪着我,可以嗎?”
“這樣啊,”徐陽夏說:“可以啊。”
徐陽夏坐回車裡,問:“那我們現在是去KTV找宏遠他們嗎?”
盛澤搖搖頭,說:“太晚了,回我那吧。”
“好。”徐陽夏說。
因為停電的原因,整個小區隻有太陽能路燈是亮的,居民樓黑漆漆一片。
點亮手機的手電筒,從樓梯間往上走的時候,盛澤回想起了不好的回憶。
他伸過手去,拉住徐陽夏的手,掌心微汗,握住徐陽夏的手發緊。
徐陽夏可以看到盛澤走路的姿勢有些僵硬,他不确定地問:“你是不是怕黑?”
被發現了啊。
“嗯。”盛澤轉身輕輕擁住徐陽夏,臉埋進他的肩膀,說:“抱抱。”
徐陽夏手輕輕撫着盛澤的背。
“怕黑是不是有點丢臉啊。”盛澤問。
徐陽夏說:“不會,每個人都會有害怕的東西。”
盛澤抱了一會兒徐陽夏,接着繼續拉着他往上走了,邊走邊一句一句慢慢說:“我爸媽車禍那天就停電了,天很黑,那時我覺得我的世界也一下子黑了。我跑下樓,跑得很急,中途還摔了一跤,從樓梯上滾下來,很疼。但當時像是完全感受不到疼,隻顧着跑。下半夜打不到車,我直接跑去醫院,我記得那時路上都沒什麼人,我像是跑進了無人區似的。後來我偶爾會夢到夜晚跑過無人的街道,怎麼也跑不完,直到把自己吓醒。”
徐陽夏聽着,隻恨自己言辭匮乏,說不出什麼安慰的話。他隻好抱住盛澤,手輕撫着盛澤的背,說:“都過去了,别怕,叔叔阿姨隻是去了另一個世界。”
“嗯。”盛澤說着,語調悶悶的。
下一秒,徐陽夏感覺自己肩頭有一點濕潤,然後他意識到是盛澤哭了。
徐陽夏更急了,用力抱緊盛澤,說:“沒事了,沒事了。”
盛澤擡手抹掉了臉上的淚痕,換了副開朗的語調說:“唉,我本來不想說這些的,顯得我也太脆弱了。但在你面前,我又藏不住情緒。都不知道怎麼辦好哦。”
在光照不到的地方,徐陽夏認真地看着盛澤,說:“還記得你以前說過要罩着我嗎?這回輪到我罩着你吧,不用害怕太脆弱,我也可以罩着你,我會一直在。”
盛澤定定地看着徐陽夏,還是第一次有人說要罩着他,他有些被感動到,緩了一會兒,說了一聲:“好。”
盛澤邊輸入大門的密碼,邊好奇地問徐陽夏:“我怕黑,你怕什麼?”
剛問完,突然想到徐陽夏之前有告訴過他,于是說:“我想起來了,你說過你怕鬼。那除了鬼,還怕什麼嗎?”
盛澤推開門,讓徐陽夏先進。
徐陽夏想了想,說:“還怕我媽做飯。”
盛澤然後從鞋櫃裡拿了拖鞋給徐陽夏和自己換上,說:“阿姨做飯是不好吃嗎?”
徐陽夏說:“嗯,非常非常不好吃,她做飯還很危險。”
盛澤問:“危險?”
徐陽夏點點頭說:“嗯,有一回差點把廚房給炸了。”
盛澤問:“真的假的?”
徐陽夏一臉認真地說:“真的。”
盛澤失笑說:“那是挺危險的。”
盛澤翻出一根蠟燭點上,放在自己卧室的飄窗那,又和徐陽夏聊了一會兒天。
期間劉宏遠打電話來問他怎麼還不去KTV,他說已經回家不去了。然後,他想起自己本意是想送徐陽夏早點回家,早點寫完作業休息的,他對徐陽夏說:“怎麼辦,你作業還沒寫完吧,這邊停電了,也不好寫,要不我多點幾根蠟燭?”
徐陽夏說:“沒事,作業明天早點去學校寫也來得及。”
盛澤說:“那早點睡吧,明天起早點。”
徐陽夏說:“好。”
盛澤說:“那你先去洗澡?”
徐陽夏說:“你先去吧。”
“都行。”盛澤說完,翻了兩套睡衣出來,一套給徐陽夏,說:“待會洗完澡先穿我的睡衣,你的衣服洗完先涼着,等明天應該會來電,那時烘幹了再穿。”
“好。”徐陽夏說。
盛澤洗完澡出來,看到徐陽夏垂眸盯着黑屏的手機,不知道在想什麼。
盛澤走近了,徐陽夏似乎沒發現,他有些疑惑地問:“在想什麼?”
徐陽夏擡頭,有些糾結地說:“借口。”
盛澤問:“什麼借口?”
“不回家的借口,”徐陽夏說:“我沒在别人家過過夜,不知道要怎麼跟我媽說。”
盛澤說:“那就直接說幫我過生日呗。”
徐陽夏有些糾結地說:“可是過生日沒必要過夜吧?是不是?我不知道,也沒什麼幫人過生日的經驗。”
盛澤說:“可以說玩得有點晚,朋友家離得遠,錯過了末班車之類的。”
徐陽夏說:“好,那就這麼說。”
徐陽夏點開手機,低頭敲下一段話,然後點了發送。
等徐陽夏發完消息,盛澤才問:“真的沒幫人過過生日嗎?”
徐陽夏思索了一下,說:“好像沒有,除了家人。”
盛澤在飄窗上坐下,說:“你好像挺獨的,剛認識你那會兒,我就想問你,為什麼總是喜歡一個人待着。”
徐陽夏說:“我也不知道,好像就性格就是這樣吧,不太喜歡和人湊一塊。”
盛澤問:“那和大宏他們一起會不會勉強。”
徐陽夏說:“不會,他們都對我挺好的,而且是你的朋友,不會勉強。”
說完,徐陽夏跳下飄窗,說:“好了,我先去洗澡了。”
盛澤說:“嗯,去吧。”
盛澤盯着蠟燭跳動的火焰看,看了不知道多久,手機響起了微信消息的提示音,他才回過神來。
是劉宏遠發來的消息。
-拆禮物了嗎?
盛澤指尖敲擊着屏幕,回複,
-還沒。
-拆呗。
-哦。
劉宏遠不知道送了他什麼禮物,看起來還挺期待看他拆完禮物的反應的。
盛澤從書包裡翻出劉宏遠給他的那個黑色的方形小盒子,拉開蝴蝶結,打開盒子。
裡邊是一個金色的小盒,對着燭光看清楚商标,和上邊的超薄兩個字,盛澤的臉騰地一下燒着了。
劉宏遠這臭不要臉的玩意兒,送的什麼東西!還好沒被徐陽夏看見。
盛澤下一秒甩了條氣急敗壞的語音過去給劉宏遠:“你送的什麼玩意兒?”
劉宏遠那邊發了個賤兮兮的表情,然後說:“這可是我精心準備的禮物。你不是十八了嗎?成年了,别害羞。”
盛澤說:“滾蛋!”
“怎麼了?”徐陽夏洗完澡,疑惑地走進卧室。
盛澤吓得手一抖,把手上燙手的山芋扔了出去。金色的盒子在燭光下閃了一下,然後沒入黑暗中,掉到窗簾後邊去了。
盛澤尴尬地笑了笑,說:“沒什麼。”
說完,盛澤站起身,說:“那你先睡吧,在這睡,我去睡另一間房。”
徐陽夏說:“我衣服還沒洗。”
盛澤往外走,說:“我去就行,你睡。”
徐陽夏聽到聽到他絆了一聲,有些擔心地問:“沒事吧?”
盛澤的聲音在客廳裡響起,說:“沒事沒事。”
徐陽夏本來是進來想問盛澤洗衣粉放哪裡的,他想洗衣服的時候才想起來要找洗衣粉。
沒想到盛澤直接要幫他洗衣服,讓盛澤幫他洗衣服,單是衣服褲子倒沒什麼,可還有内褲……
啊,有點尴尬。
想到這,徐陽夏追了出去。
——
淩晨,盛澤躺在自己卧室隔壁房間的床上,翻來覆去怎麼也睡不着。
想着那盒套,還有徐陽夏穿着他的睡衣,就躺在他的床上……
本來沒有圖謀都變成了有所圖謀。
第二天徐陽夏看到盛澤眼下的青黑,還以為他是怕黑所以睡不着。
昨晚睡前糾結要送什麼禮物給盛澤,現在突然有了靈感。
不如就送一盞小夜燈吧。
最後,徐陽夏在購物網站仔細挑選,最後選了一款飛碟形狀的,裡邊有一隻可愛的小老鼠腦袋的,可以充電的小夜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