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年紀大了,像小孩子一樣被誇還有點不太習慣了。”
他開始主動翻着那本相冊,每一張照片的背後都附着一道娟秀的字迹,款款寫着日期,明明惟季極少回家,這本相冊卻不曾蒙灰,像是有人日日翻閱。
直到兩人翻到了唯一一張有三個人的合照,一個相貌與惟季七八分相似的人站在正中間,眉眼盡顯英氣,卻在面對妻兒時面上浮現笑意。
“這是,我父親。”
惟季頓了頓,才緩緩輕聲說着,沈磊默了下來,和他一起看着那張照片。
房間的窗戶沒關,夜中有冷風撩進,卻帶着暖意。
“伯父去世的時候,伯母肯定很難過。”
沈磊看着相片上郎才女貌的一對璧人,都帶着發自内心的笑容,相片中洋溢的是幸福。
“這麼相愛才可以結婚吧。”
他輕聲說着,這句話卻沒有往日的溫柔,帶着些不明的情緒,聞言,惟季微微昂起頭,有些出神,好久才緩緩道
“相愛結婚都沒有用,擁抱不到,一方死去,就沒有意義。”
像是想到了什麼,他那張溫和而堅韌的臉上現出了一抹脆弱和痛苦。
沈磊抿了抿唇,垂下那雙如月皎潔的眸子,輕聲道
“可是,伯母也是幸福的吧。”
“愛就足夠了,但是愛卻恰恰是最難得的。”
惟季不語,隻是恒久的沉默,手卻不自控的停留在那張照片上很久,好像要将那張臉描摹下來,留在心裡。
夜色寂寥時,惟季的手機卻忽然響了起來,發出陣陣急促的聲響,刺得他的心都顫了一顫,他将手機拿起,是張經理的電話。
惟季擡眼看了看沈磊,見他隻是溫和笑着用眼神示意他接電話,随後就站了起來,走到了陽台上,給他留出了私人的空間。
“張經理,怎麼了?”
惟季的嗓音有些沙啞,染上了幾分無奈,深知張經理打電話給他并不是什麼好事
“我們俱樂部明天就要正式搬過去了,東西收拾好了嗎,物業到時會來查衛生情況。”
聞言,惟季斂下眉眼,手指無意識的扣弄着泛黃的紙張,輕輕嗯了一聲。
對面的人似是察覺到他的情緒,停頓了片刻後才答
“都是公司要求,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煩,沒辦法的事情。”
“我明白。”
他簡短的回複,讓對面的人也沒理由繼續安撫他,隻得不鹹不淡的繼續說一些注意事項,無一都被惟季沉聲應下,小心記錄在備忘錄裡。
直到通話結束,惟季将雜物收拾好,沈磊才走了過來,看他面色有些發白,一雙漂亮的眼睛帶着溫柔與耐心向他探去,隻是還未開口,就被一雙微微發涼卻十分有力的手握住了手腕。
“不早了,該睡覺了,你睡裡面,床比較小,怕你掉下去。”
沈磊愣了愣,看着惟季握着的手腕處,又看見他收拾好的床鋪,不禁失笑
“惟季,我二十一了,不是幼兒園的小朋友了。”
聞言,某個老媽子擡頭看了看孩子,臉上有一種老父親的疑惑,滿臉都寫着
你不就是小朋友嗎?
沈磊的嘴角微微揚起了些,并不言語,另外一隻手卻主動牽上了他的手腕,将他帶到了床邊。
“怎麼了?”
還未等他說完,沈磊就将惟季像春卷一樣往床裡面滾了幾圈,直到惟季擡起那雙濕清亮又帶着懵逼的眼睛看他時,他卻像無事發生一般,規矩有禮的将方才褪下的拖鞋規矩擺放在床邊,随後雙手交疊的放在胸前,安詳躺在了床上,平淡道
“晚安,哥。”
惟季還想說些什麼,卻有一隻手在話間還不忘伸手替他掖好被子,松軟帶着陽光暖意的被褥将他的身體和心,包裹得嚴嚴實實。
房間暗了下來,靜谧的像是獨屬于他們的空間。
身側人的體溫順着距離攀在了對方的身上,彌久不散,惟季原本像小鹿般不安的心,倏爾平靜了下來。
小朋友平穩的呼吸聲從旁邊傳來,還帶着好聞的香氣。
打比賽這麼久,他第一次感受到平靜和安穩。
惟季稍微偏過了頭,望見沈磊的側臉,被月光投射映照出的棱角,又想起剛才停電時,他在月光下說的話
“對不起,來得太晚。”
隻是這畫面才剛在腦中浮現,他平穩的心就開始悸動,鬼使神差的,他蓦地開了口
“是我沒有帶好你們,才讓你們要經曆這些。”
在夜色下,他的聲音微微發着顫,還帶着些不安。
眼前的人沒有擡眼,隻是更為溫暖的手牽上了他的手,指尖纏繞間,隻聽到他如樂的聲音
“在你身邊,我們都不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