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供奉……」
最年長的兵蟲推來團瑩白物體。
邱意晚伸手觸碰的瞬間,指尖便傳來刺痛。
那是團裹着冰碴的雪球,内裡凍着密密麻麻的蟲卵。
他本能地縮回手,精神網卻捕捉到兵蟲們惶恐的波動。
「王……不喜……」
邱意晚沉默了一下,可能是因為他終究和人族呆的時間比較多,有些習性還是和人相似的……
這種東西他真的下不了口。
第一種貢品沒有獲得王的喜愛,兵蟲們立刻換了别的。
他們把螯肢刺入冰面,挖出仍在扭動的透明蠕蟲。
那生物體内就很奇怪,不是可以辨認的品種,很可能是啃食過蟲族遺骸的變異種。
「新鮮...」
兵蟲的意識流裹着獻寶般的雀躍,将蠕蟲捧到他唇邊。
邱意晚别開臉,胃部泛起酸水,兵蟲們确實是好意……但真的不必了!
「停……」
邱意晚釋放出精神力,兵蟲們瞬間僵住。
他用手指輕觸最近的兵蟲觸角,感受到了一種幼獸般的依戀。
邱意晚說了一下自己明确的要求:「要……溫暖的……柔軟的……」
但接下來的場面仍舊不堪想象。
酸雨之後,荒星就入了冬。
兵蟲們隻能用螯肢鑿開冰層,挖出裡面的可能食物。
但最新挖出來的是蟲族化石。
那些石化的卵殼在接觸到邱意晚的氣息時,竟滲出金色的黏液。
邱意晚跪坐在冰面上,看着百年死卵逐漸恢複脈動。
某種本能告訴他,這是原生種的蟲母未能孵化的遺嗣。
不知道為什麼……他能肯定這不是初代的卵。
「禮物...」
兵蟲們歡欣地傳遞自己的想法。
它們将複蘇的蟲卵堆成小山,最膽大的那隻用尾針戳破卵膜,取出裡面金色的液體遞到邱意晚嘴邊。
邱意晚對于吃掉自己的眷屬頗為抗拒,但還未破殼的卵……
他猶豫了一瞬,然後含住了尾針。
不過卵殼裡的液體滴入嘴裡時,百年前的記憶碎片湧入腦海。
風雪呼嘯的孵化場,死去的原生種蟲母……
他觸電般後退,蛋液從嘴角滑落。
兵蟲們立刻驚慌地圍成圈,邱意晚卻感應到了别的……
地底傳來了共鳴,他用精神力穿透凍土。
冰川下沉睡的巨型卵囊正在複蘇。
「更多……」
他無意識釋放出信息素。
兵蟲們立刻陷入狂熱,螯肢瘋狂挖掘冰層。
當幾堆石卵都開始複蘇時,邱意晚的指尖開始滲出金絲,他下意識用精神力纏住那些蟲卵,為其注入生命力。
夜幕降臨時,冰原已成了巨大的孵化場。
複活的蟲卵在月光下泛着金光。
兵蟲們用身體圈出保溫區,鞘翅蓋住最脆弱的卵群。
「王...進食...」
兵蟲推來新的貢品:花。
花芯裡凝着蜜露。
邱意晚含住一勺,清甜中帶着淡淡的血味。
是兵蟲的血。
于是他伸手撫過過來的兵蟲們的傷口,傷口肉眼可見的速度恢複。
其他兵蟲見狀紛紛亮出陳年舊傷,無數道意識流同時傳來撒嬌般的祈求。
「王!觸碰!」
邱意晚撇撇嘴,感覺到腦子裡龐大的意識請求,對自己開始突發奇想療傷這個點感到了一些懊悔。
一直到第二天,他才把星艦裡的兵蟲都摸了一下,以示鼓勵。
在星艦最後一隻兵蟲跑過來,匍匐在地上請求他的安撫時,冰原上堆放着的卵有一枚裂開了縫隙。
邱意晚安撫了那一隻兵蟲,然後開始教兵蟲們編織保暖繭絲。
它們學得很慢,對于蟲族來說,對戰比起編織都是件容易的事,他們經常把分泌物粘在鞘翅上,然後急得在邱意晚面前用螯肢打架。
這時,新生的幼蟲從卵中探出頭,額前觸角天然朝向邱意晚所在的方向,發出第一聲意識流:「媽媽……」
兵蟲們突然集體靜止。
邱意晚隻用了一秒就知道他們在想什麼。
這種時候他真的會覺得自己在帶幼兒園的孩子。
「不……」邱意晚握住最前面那隻兵蟲缺損的觸角,然後用精神網裹住所有兵蟲,「你們……都是……」
未盡的話語在精神網中斷開。
邱意晚用語言又說了一次:“你們都是我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