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嚼着，覺得他自己最近真是極其容易滿足。

哪怕隻是給他喂點他覺得過得去的東西他都開始滿足了。

不過……這些王蟲似乎是在試着改變？

不再強硬地塞給他自己的血肉，而是找來了他更能接受的東西。

他咽下晶體，靠着牆壁，目光掃向那狹窄的洞口，腦海中閃過逃跑的念頭。

洞口太小，他未必鑽得過去，可總比被困在這裡強？

而且不就是一個洞嗎？為什麼到現在程陽他們都沒有過來找他。

是……遇到了什麼問題？

邱意晚一邊想着，一邊又掰下一塊晶體塞進嘴裡。

不知道為什麼，他腦海中卻浮現出荒星的時候。

邱意晚吃完晶體，眼皮越來越重，王蟲的低鳴更像在催眠？

他靠着牆，腦中仍盤算着逃跑，可身體的舒适讓他暫時放棄了掙紮。意識沉入昏暗。

暗金色的王蟲匍匐在他身旁，它緩緩挪近，甲殼已完全剝落，露出光滑的皮膚。

在邱意晚的精神網影響下，它的身體早已拉長，畸形的肢體收縮，化為與程陽一模一樣的模樣。

蜜糖色瞳孔、高挺的鼻梁、微微上揚的嘴角，連蠍尾的弧度都分毫不差。

它低頭湊近，蠍尾輕輕翹起，纏上邱意晚的腰。

邱意晚皺了皺眉，昏沉中下意識推了推，可那尾巴纏得更緊。

它開口：“媽媽……”

聲音倒不像之前那般嘶啞，而且很是熟悉，邱意晚翻了個身，身體無意識地靠向熱源。

那具身體散發着微燙的溫度，他昏沉中感到一陣安全感，鼻尖蹭進那片熱源。

暗金色的王蟲，不，此刻的它就是“程陽”，他低頭，額頭抵在邱意晚的肩上，蠍尾又纏上邱意晚的腳踝，然後将邱意晚整個圈進懷裡，胸膛貼着他的背。

邱意晚哼了一聲，手無意識地搭上那隻蠍尾，手指滑過鱗片，下意識開口：“寶寶……别鬧……”

“程陽”低笑了一聲，尾巴纏得更小心，低聲道：“媽媽……不鬧……”

他聲音是慣有的甜膩尾音，完全是在撒嬌。

它低下頭，鼻尖蹭了蹭邱意晚的頸窩，蠍尾順着邱意晚的腰窩滑動，讨好地蹭了蹭。

邱意晚眼皮微動，下意識睜開眼，就看到了那雙蜜糖色瞳孔。

他愣了一下，意識模糊中看到程陽的臉。

熟悉的面容，甚至嘴角也是微微上揚，信息素一如既往地黏膩。

他昏昏沉沉：“寶寶……你怎麼在這兒……”

“程陽”低頭湊近，額頭貼着他的額頭，黏糊糊地蹭了蹭：“媽媽……我在這兒陪你……”

邱意晚眼皮沉重，意識半夢半醒，嘀咕：“别亂跑……我困了……”

他閉上眼，手指抓住亂動的蠍尾。

不對……邱意晚猛地一驚，身體顫了一下，意識從昏沉中掙脫。

他睜開眼，看到“程陽”的臉近在咫尺，蜜糖色瞳孔注視着他，蠍尾還纏着他的腰。

他有些不可置信地盯着那張臉，一時間搞不清自己在夢裡還是現實。

“程陽……”他開口，随即喉嚨一緊。

他突然意識到，這不是夢，這就是那個巢穴。

他的腦海一片混亂，現實與記憶重疊，隻覺得這是幻覺。

他推開那隻蠍尾：“你……你是……”

“程陽”低頭湊近，蠍尾又試探性地纏回來，委屈：“媽媽……我在這兒……”

邱意晚閉上眼，精神絲擴散，金絲纏繞着王蟲，他在感知到它的基因。

這一次……他發現這隻的基因與程陽一模一樣。

邱意晚的心跳猛地一頓，指甲刺進掌心。

“王，你總算醒了。”蘭德爾從側面洞口闖入，骨刺從指尖滑出，他低頭掃了一眼纏着邱意晚的程陽：“啧，這就是你今天不外出狩獵的理由？”

程陽低鳴一聲，蠍尾猛地擡起：“媽媽……他欺負我……”

然後試圖纏回邱意晚的腰，卻被蘭德爾一記骨刺擋開。

蘭德爾冷笑一聲，骨刺收回，慢條斯理地整理了一下袖子。

邱意晚的視線從程陽移到蘭德爾臉上，腦子是真的混亂。

“蘭德爾……”

他的精神網再次觸碰，仍舊是熟悉的基因組合。

他莫名想起在星艦上讀過的書，一些關于蟲族曆史的殘篇。

原生種時代，蟲族還未進化出人形，被稱為“原生種”，因為它們是蟲族的最初形态，基因未經重組，未被外力幹涉，最接近生命本源的存在。

那段曆史語焉不詳，隻提到原生種在某一天突然向人類學習，形成了如今的蟲族，卻從未解釋為何。

邱意晚的瞳孔微微收縮，他盯着“程陽”，腦海中閃過一個念頭，卻沒辦法完全抓住。

他的視線再次落在程陽身上，那雙蜜糖色瞳孔仍舊注視着他。

他突然感到一陣眩暈，記憶與現實交錯。

“你們……知道現在是什麼時候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