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一看東籬，正樂呵呵地和路過遛狗的大爺聊得起勁。如果他不認識東籬，會以為兩人相識。

坐回車上，顧君亦忍不住發問，“這有什麼意義？”

跑到這麼遠的地方吃早餐，味道隻能算一般。在顧君亦眼裡，這是無意義的浪費時間的事。

“很多人推薦這裡的美食。”東籬覺得有趣。

漫長的生命裡他沒未做過這些事。回想兩千多年的時光，不過是一天重複了兩千多遍。

現在做的每件小事都不一樣，都是東籬的第一次。

這些第一次都給了顧君亦。

顧君亦系上安全帶，發動車子，“命太長了需要打發時間？”

人生不過百年，時間根本不夠用，哪能浪費在這些小事上。

東籬看着車窗外不斷後退的高樓，“你很趕時間？”

顧君亦沒有說話。

車窗外高樓大廈所在的地方，四五十年是一片荒地。怎麼不趕呢？要快點，要快點 ，人類的生活是很匆忙的。

“趕着投胎？”東籬看向顧君亦。

顧君亦被對方看得汗毛直立。東籬的眼睛仔細看和人類不一樣，黑裡透着一絲綠，像帶了美瞳一樣。

很美。

但顧君亦知道那不是美瞳。這絲果粉的美反而讓他時刻清楚，東籬不是人。于是美中又帶了一股寒意。

顧君亦的聲音往下沉了沉，“有投胎輪回轉世這個可能嗎？”

“沒有。”東籬搖頭，人死了真的什麼都沒有了。

“所以要抓緊時間。不要浪費在無意義的事情上。”顧君亦一向是怕麻煩的。

現在能耐下性子，隻是因為要陪東籬。陪東籬不算沒有意義。

東籬沒有說話，他覺得顧君亦說得不對。

人生不就是由無數小事組成的嗎？普通人一生中能有幾件大事。

但顯然，顧君亦不是普通人。

到了花卉市場，東籬從懷裡掏出兩片菊葉，“今天的報酬。”

這樣是不是就不算無意義。這樣是不是會開心點。

東籬沒了來時的興緻，強迫他人做不喜歡的事讓他不開心。他最清楚這點了。

市場裡的菊花不多，隻有零散幾種，多數是作為陪襯的洋甘菊。東籬有些氣餒，周特助說的竟然是真的。

先前周特助隐晦說過送白菊不吉利，東籬不信。上網一查白菊真是送死人的。這下東籬信了。

世道變了。

東籬一時生出難以融入這個世界的感覺。

倒是顧君亦漸漸逛出趣味，環境不好但花是真美。與家裡花藝師搭配好的花束不同，花卉市場的花是無秩序野性綻放的美。

東籬說要買些花回去擺。這是顧君亦第一次做這樣的事，親自挑選鮮花帶回家。

東籬不會搭配鮮花，但他能感受到花朵的生命力，挑起花來不帶一絲猶豫。

顧君亦覺得自己有些多慮了。他時時擔心東籬暴起傷人，但東籬比他還像人。

為未發生的事情擔憂，何嘗不是多經曆了一次恐懼。

顧望山夫婦很早以前就說顧君亦不會享受生活。顧君亦是不認同的，父母喜歡探險那就去探險。他喜歡上班就上班。都是在做自己喜歡的事，憑什麼自己就是不會享受生活？

從花卉市場出來，後備箱放滿了。

來花卉市場還有一個收獲。

東籬見到鮮切花沒有任何不适。顧君亦猜測成妖的植物早已脫離植物的範疇。

所以見到鮮切花東籬沒有異常。

植物已經不是東籬的同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