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人靜。
房間裡隻有一道綿長平穩的呼吸。
醒來後,顧君亦沒說要換房間。東籬光明正大地占用了主卧,顧君亦則搬到他原先住的客卧裡。
此時,他應該睡着了。
經過一秋的生長,菊樹枝繁葉茂,圓潤可愛。東籬實在下不了手。從本體上切下枝條,他也會痛的。
可是屋裡隻有他的本體了。
哦,不對,除了他和顧君亦,還有活物。
東籬蹑手蹑腳走到客廳。一盆文竹靜悄悄地站在架子上。
文竹高半米左右,根枝繁多。雖不能與他媲美,但勝在造型清新雅淡,還算不錯。東籬在心裡誠實評價道。
東籬右手引術,左手一滴血液伴着勃勃生機融入文竹中。
霎那間,外面電閃雷鳴。
東籬那頭綠發漸漸褪去綠光,逐漸變白。
綠色是生機。如果他把大半的生機給了文竹,頭發自然而然褪色了。
東籬看着自己一頭白發,感覺還不錯。
這就是東方濟說的潮?
繼成為人後,他生機了。
他是潮人了。
隻是那一頭白發着實吓到了顧君亦,追着東籬問個不停。
“我以前怎麼沒發覺你這麼多話。”東籬說。
為什麼這麼多話?自然是想要知道他的事,為什麼要知道他的事?
如果以前是存了利用之心,如果以前是因為小時候留下的一段緣分,那麼現在呢?
“你沒有危險就好。”顧君亦呐呐。
“換個發色能有什麼危險?”東籬不解,“我要當潮男。跟你個老古董說不通。對了,是東方濟說你是老古董的,不是我說的。”
原來是跟東方濟學的。
那就很正常了。
外面飄雪了。城市裡的人越來越少意味着年關将近。
這是東籬的第一次過年。
他早就興奮不已,拉着東方濟外出大肆采購。
黑白灰色調的大平層,逐漸增加了綠色、黃色、紫色、橙色。現在又從上到下,從裡到外統統都加上了紅色。
東籬忙着備年貨,接連多日早出晚歸。同住一處,有時候晚上才碰到一面。隻是家裡不斷增加的小玩意顯示着東籬的存在。
這日,東籬又出門了。
他可以跟東方濟說好了。他倆要當潮男。潮男嘛,過年自然要去染發燙發啦。
“白色就很潮。除了白色還能染成什麼顔色呢?”東方濟打量着東籬的白發。
“除了白色,你還喜歡什麼顔色?”東方濟接着問。東籬長得白又好看,不挑顔色,那就選個自己喜歡的顔色就好了。
“黃色?”
“那不成小黃毛了嘛。現在不流行這個了。”東方濟否決了黃色。
什麼顔色好?東籬思索再三,突然想到那日顧君亦見到他一頭白發時一臉擔憂。
如果為了顧君亦,他不是不可以不當潮男。
“我想把這玩意染成綠的。”東籬說。
染發花費的時間長,尤其是東籬的頭發又長又密。
【怎麼還不回來?】
東方濟看着東籬的頭發,決定先保密。還有老顧是個什麼意思,他還能挖他牆角不成,催什麼催。
【在玩,東籬晚點回去。】
【幾點?】
【你怎麼跟個丈夫不回家的怨婦似的?這幾天你都催幾回了?怎麼不催東籬,光催我來了?催我有用嗎?催你老婆去。】
手機安靜了下來。
東方濟滿意地靠在椅背上。可算讓他抓住老顧的死穴了。
而後,他瞪大雙眼不可置信地看向手機。
奇怪,他說了你老婆。怎麼老顧沒反對。
幾個意思?
啥情況?
過明路了?
東籬大包小包回到時,客廳一片漆黑。
黑暗中,一個人抱臂坐在沙發上。
“怎麼不開燈?”東籬邊開燈邊問道。他在黑暗中能視物,顧君亦不可以,怎麼不開燈?
顧君亦看着不太高興的樣子,見東籬大包小包的,還是起身把東西拎進來。
“你的頭發?”顧君亦當即發現東籬發色變了。
“怎麼又問?怕你擔心,我就把他染成綠色的了。”東籬直接坐地上拆各種小玩意。
“怕我擔心。”顧君亦有片刻地失神。
東籬像特立獨行的貓,向來都是我開心就好。
現如今,也會怕他擔心。
顧君亦說不清心裡是甜還是酸。
那又怎樣呢?
人妖終究有别。自己于東籬而言,不過蜉蝣一生。閱後即忘,就像小時候一樣。
“你的。”
“我的。”
東籬拆一件就分配一件的歸屬。不多時,便分成了兩攤。不多不少,兩邊剛好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