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杳年再次睜開眼的時候,已經是十日後。頭頂是并不熟悉的輕紗帷幔,胸口劇痛。
一雙溫熱的手輕輕覆在她額頭上,江杳年轉頭,看見了江卿婉有些瘦削的面容,“南南,你終于醒了。”
江杳年開口,嗓子啞得厲害,“現在是什麼時候?我回來多久了?”
“今日是小寒,七日前,清南王把你送回了京,陛下見你身受重傷,就讓你留在宮裡了。”
江杳年追問:“他怎麼說?”
江卿婉冷了臉色,“你好好養傷,其餘的事情不要多管,尤其是清南王。”
“阿姐,我沒事了,你就告訴我吧,這對我來說真的很重要。”
看她那着急的樣子,江卿婉有些恨鐵不成鋼,“那你這傷怎麼回事?”
江杳年有點心虛,“就是不小心弄的,他也不知道是我。”
“騙子。”江卿婉伸出手指戳了戳她的頭,“你以為能瞞過我?照你的作風,估計這又和那次的火災一樣,是你想的點子。你初衷是好,但把自己弄成這樣,與傻子何異?”
“阿姐,我有分寸,不會玩脫的,再者我不想現在就讓江家陷入兩難,這是當下最便捷的辦法了。你快告訴我吧,這幾天都發生了什麼?”
江卿婉把她知道的娓娓道來。
晏時禮先是收到了晏時清的加急密信,說江杳年沒死,而是被人帶去了沅川,他意外發現江杳年在一艘貨船上,便帶了些人去劫船,卻在打鬥中不小心誤傷了她。
幾日後晏時清帶着江杳年回宮了,彼時她身上的箭還在,晏時清解釋是因為軍營也沒有資曆深厚的大夫,不敢輕舉妄動,隻吃了點藥續命,日夜兼程把她送回京,晏時禮雖有懷疑,但還是立刻召了太醫來看。
太醫院的人小心翼翼的拔出箭後,把它交給了皇帝,那的确是他命人專門為贈春枝打造的。
晏時禮把箭扔回托盤,問:“怎麼樣,她傷的重嗎?”
太醫答:“回陛下,此箭鋒利無比,将軍的身體被箭貫穿,想來射箭之人沒留一絲餘地,好在中箭的位置避開了要害,這才不至于當場殒命。”
當胸中箭還能避開要害,這會是巧合嗎?晏時禮眼眸沉沉,“發生這種情況的概率很大嗎?”
太醫思索了一下,“并不大。每個人的身體結構都是有差異的,況且将軍的傷看起來是遠距離中箭造成,這樣的情況下要找準這個位置極難,臣以為,這應當是巧合。”
晏時禮揮手讓太醫退下,又召了晏時清進來。
“五弟辛苦了,若不是你,連朕也被人蒙在鼓裡,你可是立了大功一件啊!”
晏時清拱手躬身,“皇兄過譽了,臣弟也隻是碰巧發現,又因觀南将軍于蒼梧安甯舉足輕重,不敢疏忽,也沒來得及向皇兄請旨就擅自行動,望皇兄恕罪。”
晏時禮擡手,“平身吧,你也是為大局着想,何罪之有。但朕還是有些好奇,到底是誰從刺史府帶走了觀南将軍?”
晏時清直起身,“臣弟奉旨前去邊境,并不知刺史府内發生了何事,隻是在沅川碼頭巡視的時候發現那艘貨船有些不對勁,便帶人悄悄跟了上去,這才遇見了觀南将軍,具體情況,皇兄可以等觀南将軍醒來再仔細詢問。”
晏時禮颔首,“你既不知情,朕便等她醒來再說。不過,你與她同樣駐守邊境,朕倒是很想知道你對她的看法如何。”
晏時清說了幾句十分官方的評價,“她身為女子卻有此等魄力,又一心為民,臣弟很是敬佩,常以此人作為榜樣,時時鞭策自己。”
晏時禮道:“她的确是鳳毛麟角的人物,但你也不差,朕近日想為語兒尋一位太傅,你可有推薦的人選?”
晏時清毛遂自薦:“臣弟自認為在武學方面有些造詣,不如皇兄就選臣弟好了。”
晏時禮嗔怒,“大言不慚!你當朕不知道,你這性子太不穩重,又酷愛出去鬼混,隻怕語兒跟着你不日就要學成一個小纨绔!”
“皇兄,您也太瞧不起我了,那依照您的意思,誰更合适?”
晏時禮盯着他,“朕以為觀南将軍可以勝任,你怎麼看?”
晏時清想了一下,斟酌着答,“觀南将軍是很厲害,做太子太傅的确夠格,但她是太子姨母,不免會有心疼太子而減少課程之疑,皇兄可以再挑選一名少傅,與她一同給太子授課,相互監督。”
晏時禮滿意地點頭,“你這個提議不錯,倒是提醒朕了,看來這些年,你也并非不學無術,朕很欣慰啊。”
晏時清赧然一笑,“多謝皇兄誇贊。”
“既然回京了就好好去府上歇息吧,馬上就要到元日了,過完節再走。”
“謝過皇兄。”
晏時清從殿内出來,收了笑意,皇帝話裡話外都在試探,看來想要打消他的疑心并不容易。
今日,聽聞江杳年蘇醒的消息,晏時禮特意來琉卿殿用午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