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寄歡同他對視了一眼,微微一笑又把目光轉回來,塗着鮮紅口脂的朱唇輕啟:“今日在座諸位個個都是全才,妾身愚鈍,就不班門弄斧了。”說着端起眼前的酒盅一飲而盡。
“娘娘爽快,”晏時楓撫掌而笑,“下一局就請娘娘來擊鼓吧。”
喬寄歡起身過去,伸出蔥白細長的手指接過鼓槌,用布條蒙上了眼。
鼓聲隻響了兩息就很快停止,梅枝落到了江卿婉懷裡。
喬寄歡那雙總是含情的眸子盛滿了笑意,柔聲道:“早就聽聞婉姐姐飽讀詩書,是将門世家不可多得的才女,姐姐,你要選什麼?”
江卿婉放下梅枝,神色溫和,“飽讀詩書談不上,隻是認得些字,不那麼糊塗罷了,與我們蒼梧無數才子相較,真真是蝼蟻比之高閣,愧不敢當,妾身也就不污大家的耳了。”
她端起酒盅,優雅地喝了一口,走過去擊鼓。
喬寄歡把鼓槌遞給她,手指搭在她手上停留了一下,低聲道:“姐姐真是謙虛了。”
江卿婉面不改色,“我所言句句發自肺腑,實話實話而已。”
喬寄歡沒再說什麼,抽回手轉身走了。
第三輪,梅枝停在了晏時清手裡。
江卿婉回來坐到了椅子上,晏時禮道:“轉了這麼兩輪,也沒個人選對詩,隻喝酒有什麼意思?五弟,不如,你就選個别的?”
晏時清略微尴尬的搓了搓手,“皇兄,這,吟詩作對一事,臣弟的确是沒有天分,您就開開恩,行行好,饒了我吧?”
晏時禮笑出聲,對左右兩邊道:“瞧瞧,老五這沒出息的樣子!”
雖是晏時禮故意損他,但也隻有上首的幾人才敢哄堂大笑,其餘人隻是微微擎着嘴角,不掃興,也不逾矩。
“罷了,饒你一次,罰酒三盅!”
“多謝皇兄!”
晏時清立馬接連飲了三盅酒,一副生怕晏時禮改變主意的樣子,又惹得衆人一番調侃。
第四輪,輪到了江杳年。鼓聲停止,江杳年握着手裡的梅枝挑了挑眉。
晏時清道:“在沅川時不小心誤傷了将軍,将軍傷勢如何了?”
江杳年淡淡道:“無妨。”她伸手去端酒杯,被旁邊的江卿婉搶先挪開了。
“傷勢未愈,不得任性。”
這一幕甚是熟悉,她眼前恍惚了一下,仿佛這個人真的是江卿婉。
晏時禮搭腔:“玩鬧罷了,不能飲酒便不要逞強。”又對另一邊的晏時清道:“五弟,想來你也不會為難她的。”
“術業有專攻,将軍不善文,沒什麼好難為情的。”
江杳年倒是有了點興緻,“我雖不善文,但我很好奇王爺要出個什麼樣的題目,來讓我覺得‘難為情’?”
晏時清微不可查的搖頭,心中暗道,看來是緩過來了,和從前一樣,還是那副牙尖嘴利的樣子。
“本王才疏學淺,将軍大可放心,這上聯是‘煙雨亭,有人等煙雨,有人等雨停’,将軍請對下聯吧。”
有點意思,衆人都看着她,猜測她能不能對得出來。甚至江懷硯也好奇得很,畢竟江杳年自小就對讀書不怎麼上心。
江杳年也沒叫他們失望,略一思索,便道:“我這下聯是‘藕花榭,許你憐藕花,許你憐花謝’。”
晏時清一頓,又道:“風雪池,有人恨風雪,有人恨雪遲。”
還來?看着他挑釁的目光,江杳年答:“清風流,願君袖清風,願君秀風流。”
江懷硯笑了笑,想不到,她還真有兩把刷子。
“好!”晏時禮帶頭鼓掌,“看來慧妃誇你一句全才也不為過。”
江杳年瞥了晏時清一眼,撥弄着自己的指甲,哼笑道:“陛下謬贊,不過是些小孩兒過家家的東西,上不了什麼台面。”
晏時清被狠狠陰陽了一頓,垂着腦袋坐下了。
如今晏時禮對江家的脾氣極好,就算江杳年說的話有些不合時宜,他也隻是嗔怒着斥了她一聲:“你這性子太桀骜,以後可得收着點兒,多和你兄長、阿姐學學。”
江杳年語氣敷衍:“陛下教訓得是。”
但以後不改。
晏時清還是那副垂着頭的模樣,晏時楓不由寬慰道:“常在河邊走,哪有不濕鞋,遇上将軍這般聰慧的,砸了自己的腳,也是遲早的事,要看開些。”
江杳年靠在椅背上,隻覺心情舒暢,胸口也不那麼悶了。
晏時清沒說話,隻是擺了擺手。晏時禮笑道:“給他些時間反思反思自己也好,六藝不知都學到哪裡去了,卻要去小瞧别人,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