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杳年沒走正門,從後院翻牆進去,恰好看見這一幕。
啧,搔首弄姿。
她靠在牆邊打量着,一手環腰,一手擡起支着下巴。
晏時清出劍狠厲,與江杳年的劍法有着異曲同工之處,實用性大于觀賞性,但舞劍的人生得好看,這畫面也分外賞心悅目。
江杳年在心中暗評,一股淩厲的劍氣忽然迎面襲來,吹起了她額前的幾縷碎發。她懶懶地靠在牆上,沒動。
劍尖在離她不過兩寸的地方停了下來,她盯着晏時清光潔的額頭,深邃且帶着強勢的眉眼,一路往下掃視到了衣領交疊處。他平日裡穿的衣服領子很高,今日的勁裝卻露出了一小片鎖骨和胸膛,白得晃眼。
晏時清忽然開口:“好看嗎?”
江杳年點頭:“還不錯。”
“登徒子。”
江杳年笑:“大方點,殿下,我又沒做什麼。”
晏時清懶得跟她胡扯,收了劍問:“你今日吃藥了?”
“沒,因為要出門,沒敢吃。”
“也好,你給的東西冥先生已經研究出來了,跟本王去看看,聽冥先生怎麼說吧。”
二人往冥六的住處走去,晏時清道:“你翻牆進來的?”
“對啊,怎麼了?”
“為何不走正門,卓熙就在門口守着,不會攔你。”
“倒也不是因為這個,我要是從正門進來,豈不是會錯過殿下剛剛精彩絕倫的一幕。”
晏時清偏頭,語氣有些揶揄:“你前幾日不還是心悅淩風王嗎,怎麼今日又來翻本王的院子?是在漠北風流慣了,一時沒忍住?”
江杳年伸出一根手指撓了撓下巴,很是疑惑,“殿下,你又不是什麼待字閨中的大姑娘,老揪着我這點做什麼?難不成你也和淩風王一樣,想讓我誤會?”
“誤會什麼?”
“你心悅于我。”
“呵,荒唐,荒唐至極!”晏時清的表情仿佛吃了什麼髒東西,“江杳年,你這不要臉的本事真是日益見長,什麼話都敢往外說。本王真的、真的......”
“什麼?”
“佩服!”晏時清朝她豎起大拇指,“本王服了,真的。”
江杳年撇嘴,“能讓你服,那也是我的本事。”
晏時清說不過她,一副要撅過去的樣子,擡手輕叩冥六的房門。
冥六從裡面打開門,看見他們,微微颔首,“殿下,将軍,進來說吧。”
屋裡有一張很大的桌子,擺滿了瓶瓶罐罐,旁邊的小火爐燒得正旺,上面藥罐子咕嘟咕嘟冒熱氣兒。
濃郁的藥味混合着一股奇香撲面而來,晏時清不由掩了掩鼻子。
冥六端起一個小瓷碗遞給江杳年,裡面盛着一點透明液體,“你聞聞,敏妃逝世當時屋内是不是這個味道?”
江杳年端過來仔細聞了一下,搖頭:“我聞不到。”
“啊對,你中了蠱毒,嗅覺喪失,自然沒能發覺,我那天進屋後就聞到了這個味道,雖然很淡,卻覺得十分熟悉,應該在沅川附近聞到過,這些日子我試了許多材料也沒什麼結果,雖然不願相信,但還是往蠱蟲方面查了查,果然,那香味就是子母蠱中子蠱之血的味道。”
“既是蠱毒,怪不得那些太醫沒發現異常,也配不出解藥。”江杳年盯着碗底那點液體,問:“這就是害死我阿姐的元兇?”
“怎麼說呢,這事挺複雜的。”冥六歎了口氣,“子蠱之血其實無色無毒,帶有濃烈的奇香,你身體裡的母蠱之血才帶有劇毒,無色無味,但子母蠱血液混合可暫時抵消母蠱血的毒性,讓混合血呈無毒狀态,不具有危害人體的能力,不過這種情況隻能是在體外,否則你這毒也就能解了。當這混合血再次進入人體時就會被重新催發,行成比母蠱毒還要烈百倍的毒性,使人很快斃命。”
按照冥六所說,也就解釋清楚了為何江卿婉會中毒。
下毒之人并不知道江杳年會拿什麼吃食,所以給除夕夜禦膳房剩下的菜肴裡都放了子母蠱混合血,江杳年挑了兩個菜,一碗粥,江卿婉隻吃了那碗粥,所以碗裡殘留的粥才會有劇毒,讓銀針發黑,其他的菜沒人吃也就一直處于無毒狀态,自然查不出來,且剩的東西第二天很快就被清理了,更難被人發現不對勁。
這個子母蠱,當真是陰狠不詳之物,江家姐妹竟然都栽在了它手裡。
江杳年臉上平靜,但袖子下掩蓋的手卻不由握緊了,“先生,這個血的味道能留存多長時間?”
冥六想了想,“一般來說是一日到兩日,這個味道起初濃郁,極易擴散,靠得近了很容易沾染到身上,尤其是錦緞一類的布料,這也是有的蠱毒為何能大面積傳染的基本條件。”
“一到兩日?”江杳年重複了一遍,皺起眉頭,“那碗粥是在除夕夜端過來的,您來的時候已經是六日後了,按理說,不應該還有味道才對。”
冥六和晏時清的神色也凝重起來,江杳年心中冒出一個可怕的真相,也許江卿婉是能等到冥六來救的,隻是有人不願意看到這個局面,所以提前斷送了她的性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