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琦一向看不上白元香,現在被她這樣質問,惱羞成怒,留下一句“你要跟着他們死,随你的便!”把母子二人趕出了刺史府。
白元香早就看清了他,帶着年僅七歲的兒子一路往上,天氣惡劣,走到兆豐時便撐不住了,賀逢景這才去找江杳年用賀琦曾經給他的玉佩換錢。
隻可惜白元香沒救回來,死在了兆豐。賀逢景和其他的流民又被兆豐的巡邏隊趕回了沅川,他很少出門,不識路,也找不到賀琦新搬的府邸,隻能流浪街頭。好在後面他又遇見了江杳年。
他恨賀琦,所以他告訴江杳年,他是孤兒,他叫白逢景。
洛雲歸聽罷,憤憤道:“好一個沅川刺史,玩忽職守、抛妻棄子,他當年是如何坐上這個位置的?小白,咱不哭,你好好待在京城,咱找機會剝了他那身冠冕堂皇的皮!”
江懷硯也道:“憑這些暫時還無法讓他定罪撤職,你隻管好好在這兒生活,惡人自有惡報,自有你和你母親揚眉吐氣的那天。”
江杳年用帕子給他抹了抹眼淚,:“别哭,我們都站你這邊。”
夜裡,燭光溫暖,幾人擺了一大桌子菜,開懷暢飲、互訴衷腸,火爐燒得很旺,在柴火不時迸發出的“噼啪”聲裡,洛雲歸又長了一歲。
鬧了幾個時辰,洛雲歸喝得酩酊大醉,江杳年和江懷硯把他安置好後,和雲錦一起出門往江府走。
冷風陣陣,本已經是春天了,此刻竟又落起小雪。
幾人裹緊身上的衣服,穿過寂靜的街道,行色匆匆。
*
刑部查了好幾天,還沒查出什麼有用的東西,惹得皇帝在早朝時又大發雷霆,倒是柳招眠禀報把今年舉行接見儀式的地方定在了鴻鳴殿,晏時禮允了,将作監的人便馬不停蹄的對這個地方進行修繕裝點。
一切準備就緒,隻待使節團入京。
這邊,晏時清已經在沅川接到了關臨國使節團。
由大皇子虞君堯親自率領,幾十輛馬車幾百号随從,場面倒是壯觀。
兩方相會,客氣寒暄一番便立馬啟程回京。
江杳年每日卯時去上早朝,下朝後便與孫扶光直奔東宮,用過早膳,再監督晏聞語練功。
許是江卿婉的離世給了他不小的刺激,也認識到蒼梧如今并非河清海晏,晏聞語矜驕頑劣的性子收斂了很多,不再像從前一樣老想着偷奸耍滑,也不和孫扶光對着幹了。
這樣的轉變還是很讓人欣慰的,江杳年收了嚴厲的那一套,多數時候都施行鼓勵教育,晏聞語也不負衆望,越來越上進,進步神速。
二月初的這天,江杳年照常去了東宮,約莫申時閑暇下來,在宮内四處轉了轉。
孫扶光跟在她後面,思索再三,還是覺得說出來為好,他道:“将軍,下官發覺最近東宮内多了好些生面孔。”
江杳年神色如常地走着,微微偏頭,用隻有他們兩人能聽見的聲音道:“你确定?”
“确定。”孫扶光保持着不遠不近的距離跟在她左側,低聲道:“下官來東宮也有兩個月了,大多數人都認得,近日卻接連發現了好幾個沒見過的,并且都與太子殿下接觸較為密切。”
他們拐到一個偏僻的小亭子裡,江杳年打量了周圍一番,見四下無人,擡手指了指石凳,“坐吧,東宮内都有什麼異常,你詳細說說。”
孫扶光坐下,“最初是發現守在殿下寝殿外的那個小太監不見了,換成了一個年紀稍大些的,問了名諱,但在詹事府并未查到他的奴籍,再追問下來說是陛下派來的人,我也不好在明面上繼續查,便在宮内各處都轉了一遍,這才發現好多人應該都是新來的。”他看着江杳年,發出疑問:“若他們說的是真的,那陛下是對太子起了疑心,還是你我?”
江杳年搖頭,“太子無權,詹事府也如同擺設,有什麼好懷疑的?但陛下疑心病重,安插幾個人盯着也正常,你在東宮做好自己分内之事,他們也不會怎麼樣。”
孫扶光心下了然,這就是讓他不要再查了,大概率也與自己無關,皇家的事,還輪不到他來插手。
江杳年又道:“别的事你不用管,但任何有關太子安危之事絕不可掉以輕心,若太子遇害,這少傅之位也要遭殃,還望孫校尉上心一些,有何異動都要與我上報。”
孫扶光點頭,“下官明白。”
“走吧,”江杳年起身,“帶我去那些有生人的地方看看。”
據孫扶光所說,那幾人分别擔任太子司直、太子司議郎、左谕德和太子仆。
不是什麼核心的官職,但每一個都與太子息息相關,涵蓋了太子的衣食住行、生活起居和德行教育,江杳年一時半會真想不明白晏時禮為什麼要這樣做。她這個太子太傅隻偶爾負責管教太子,挂個名罷了,孫扶光這個少傅才是一天十二個時辰都待在東宮,皇帝是不放心他嗎?
還是說,是不放心他的父親孫如海。
如今工部出了事,莫非下一個就是兵部?
二月三,晏時清一路護送關臨國使節團入京,他入宮複命,使節團則根據禮部的安排暫時入住四方館修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