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壺不開提哪壺,林與馳直接把頭扭過來吼了句,“陳斯崎,你他媽滾下去。”
司機是林家雇的,當然得聽老闆的話。
過了紅綠燈路口後,打着雙閃的車緩緩停靠在路邊。
又重又響的關門聲剛結束,林與馳又氣不打一出來的轉過身,自言自語,“靠,他家還有幾個錢,賠得起我車門?我這可是國外賽車工程師的設計款,他敢這麼摔。”
轉念,他又告訴紀祈川:“紀哥,你真别管他,陳斯崎這人從來沒對我談戀愛的事上心,我還納悶呢,怎麼今天願意跟着來了,沒想到是要見你。”
這群人巴結紀祈川的唯一途徑就是靠林與馳,算起來是爺爺輩的緣分,林與馳的外祖父被分在老爺子手底下,當年救了老爺子一命,可人也犧牲了。
恩情在這,無論哪方面,紀家這些年也沒少出力。
路邊樹影混着暖色調燈光匆匆而來,落在車内稍縱即逝。
聞言,紀祈川淡淡出聲:“他的事,我也管不了。”
以為是自己勸住了人,林與馳重新自說自話:“越想越氣,我給誰花錢關他屁事啊,人都追到手了,我還算什麼舔狗,他家裡現在給不了錢讓他泡妞,就隻有眼紅别人的份。”
車在路口經停,前排紅色燈光從擋風玻璃照進來。
紀祈川摸着自己袖口,沉思良久,問他:“所以,你是因為這個生氣?”
林與馳被問得一愣,輕輕“啊”了聲後問:“不然呢?”
思緒被拉回那個不止有紅色燈光的場地,一個單薄,搖曳的身影被抽出。
酒吧打烊那會,在二樓,就一根煙的工夫,他算是見了場好戲。
林與馳追在自己女朋友身後。
那會,江淺看向林與馳的眼神,随意又煩躁。
再貼切點,跟看狗一樣。
半晌,紀祈川再開口時,聲音有些發幹,“沒什麼。”
……
淩晨五點鐘,江淺才從Seekrail酒吧出來。
周邊店鋪大門緊閉,再有三小時才是它們的營業時間。
隻有遠處二十四小時便利店還點着冷清白光,混在黑暗中,亮得發灰。
雨早已經停了,借着遠處主幹路的燈,看清柏油路蒙上層厚厚水漬,倒映出幾堆深淺不一的坑窪。
商業街這邊夜路不太好走。
江淺裹緊外套,耳朵裡還有經久不散的舞曲轟隆聲。
單手揉了揉肚子,她打算先去店裡買個打折熱飯團墊肚子。
今天加班,沒過中午就來店裡調試設備,她隻來得及吃一頓,加上喝了酒,現下胃裡不太舒服。
把包挂在胳膊肘夾住,江淺往亮燈的便利店走,沒幾步,手機伴随搖搖欲墜的包一起震動。
大概率還是林與馳發的消息,江淺任由它響。
往常,這少爺确實會開車送她回家,江淺沒拒絕過,畢竟順風車不搭白不搭。
但今晚,她沒答應。
江淺對林與馳确實談不上多喜歡。
當初在一起,并不是因為感動于這少爺的窮追不舍,更多是迫于壓力。
酒吧裡很多男人朝她示好,包括且不限于已婚和正談着女友的,有個像林與馳這種身份地位的男朋友,真的為她省去了很多不必要的麻煩。
其實,在這種魚龍混雜的工作環境裡,談不談戀愛都會有人惦記,但林與馳女朋友的身份至少很好用。
用他們圈子裡的一句話說,誰也不願意因為個女人樹敵。
至于江淺,她隻能從爛透的選擇中找一個沒那麼糟糕的。
算來算去,林與馳年輕單身,也确實有錢。
能有選擇權力,已經算這社會給她的善意了。
冷風凜瑟,一陣陣吹得人頭皮發麻,看似近在咫尺的路無限變長。
漆黑且死寂的街道,她沒留神,一腳踩進淺水坑裡,長褲下沿都打濕了。
停住腳步,江淺單手别着耳邊的碎發,彎腰低頭,想看清褲子上的水漬。
猛然間,身後傳來陣喇叭聲。
以為是林與馳锲而不舍想送自己,她神情冷下來。
車燈毫無征兆從江淺身後打過來,把腳下的水坑照得格外明亮。
她顯得更狼狽。
當江淺擡起頭時,這輛車已經穩穩停在自己面前。
心跳猛然一停,随即劇烈跳動。
眼前是黑色連牌邁巴赫,奢侈又招搖。
江淺忽然覺得胳膊上挂的包很重,拽得她很累,包裡手機震動聲似乎停了。
在駕駛位車窗降下來那一秒,她不由自主往後退了半步,無意識地又踏進那片水坑。
駕駛位的男人搖下車窗,客氣禮貌,摘掉藍牙耳機,朝她笑,“江淺小姐,你的手機沒打通。”
當事人回神一般,或許是因為太冷,她聲音有些發抖,“我沒看見。”
“您應該還記得我,半年前,我們見過的。”
江淺迎着冷風點頭,眼睛有些睜不開。
男人并沒有再多說什麼,隻眼神示意她上車,“那就請吧。”
“您小叔讓我來的,他說想見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