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次,江少珩沒有規定她的服裝,不明去向,江淺在衣櫃面前站了半天。
她紮了個利落的馬尾,隻簡單描了眉毛,最後選擇很久沒穿過的羊絨衫和厚風衣。
江淺很少打扮得這麼素。
二十分鐘後,她按滅來電顯示,拎包下樓。
午飯期間,小胡同裡正熱鬧,這邊不少住戶擺小攤,賣各種廉價首飾和零食小吃,整條街堵得水洩不通。
江淺不停側身,摩肩接踵,企圖繞過人群。
韓助理發消息說江少珩的車壓根開不進來,這次停在馬路邊。
她花了五分鐘才看到打着雙閃的車。
不是那輛招搖的連牌邁巴赫,是輛寬敞的奔馳商務。
開門時,沒有江少珩的身影,上車後,江淺嘴上關心了句,“我小叔呢?”
韓助理看了眼後視鏡,換上職業微笑,“少爺已經提前過去了,隻吩咐我把您安全送到。”
這次,江淺很有自知之明,沒有問他們要去哪。
她往前排駕駛位看了眼,不得不說,江少珩這助理口風太嚴。
車子從市區往郊外開,途徑一片别墅區,正巧遇到紅綠燈。
這期間,江淺始終看着窗外。
兩人沉默了一路,韓助理難得主動開口,“很快,開過這片就到地方了。”
江淺輕輕“嗯”了一聲,雙手搭在膝蓋上。
幾秒後,綠燈亮起。
駛過别墅區,迎面是個還未營業的度假村,禁止通行的阻擋物擺在外面。
然而,電子識别到車牌号後,立即起杆。
環視四周,江淺問:“這是我小叔的産業?”
“不是,”韓助理搖頭,先問她,“您還記得元旦那晚的家宴嗎?”
江淺點點頭。
“這邊是那位楚老闆投資的,還沒正式對外開放。”
姓楚的老闆,江淺根本對不上号,至于那晚家宴,她記住的也就紀祈川一個。
想到這,江淺隐隐感覺,今天還會遇到他。
車停在前樓大門口,旁邊是音樂噴泉,下車時,水的絲絲涼意被風吹過來。
江淺仰頭,打量這座法式城堡風格的建築。
身後,韓助理替她關好車門,“您裡面請,少爺和楚老闆應該都在一樓主廳。”
因着是還沒正式營業,服務人員也少,從門口到主廳,江淺隻看見兩個人。
好在設施完整,裝潢也高級,看着就差挑好日子剪彩開業了。
走到主廳門口,江淺擡手,剛想敲門,把裡面一陣閑聊聲打斷。
門一開,室内,幾人坐得随意,随即,目光同時落在江淺身上。
江少珩靠着沙發,距離她最近,勾勾手示意江淺過去。
微低着頭,江淺喊人,“小叔。”
江少珩随手拉過一個椅子,拍拍空位置,應聲道:“嗯。”
江淺會意,在他旁邊落座。
緩緩打量這屋裡幾個人,還沒等江淺收回視線,江少珩身體偏過來,用就他們兩人能聽到的聲音開口:“林與馳今天不來。”
江淺側目看他。
資本家洞察人心的本事還真是厲害。
既如此,江少珩為什麼還會把她喊來。
還沒等她想清楚,斜對面的男人忽然起身,整整身上的西裝,看向她的方向,“要不我讓人來這屋開桌牌,正巧等等紀少,你小侄女會嗎?”
聽到有關紀祈川的消息,江淺思緒中斷了兩秒鐘。
果不其然,還是會碰上。
三兩句話間,有個眼熟的男人徑直走過來,手裡端了個幹淨的空茶杯,在江淺眼皮子底下彎腰,把熱茶填滿。
見到江她,陳斯崎倒沒表現的太驚訝,朝她讨好般笑笑,把熱茶往江淺眼前推了推,沒作聲打斷他們談話。
江淺記得這人,昨天還欠她十瓶伏特加沒喝。
有錢人這個圈也挺小,就這麼看來,他應該是在這個圈裡地位很低的存在。
旁邊,江少珩挑眉,把問題遞給她,正巧叫醒了走神的江淺,“楚老闆問你呢?”
從陳斯崎身上移開視線,當事人搖頭,對上楚聿白的視線,端起杯子抿了口熱茶,“我不太會。”
這麼看,她對這位楚老闆是有些印象,但并不深刻。
楚聿白确實氣質出衆,可長相并不算太優越,在江淺看來,隻算得上幹淨,耐看。
難怪自己沒什麼印象。
楚聿白還是招呼人進來,稍稍擺手,服務人員就懂了,“這不難,讓你小叔教你,他玩得特好。”
江淺不知道怎麼拒絕,隻一味喝茶,餘光中,總覺得有人在盯着她。
很刻意的那種。
“那就開吧。”
沒等她找到罪魁禍首,江少珩一口應許下了,江淺也不知道他哪來的興緻,慢慢卷起一截袖子,還真打算教她,“輸了算我的。”
江淺又問:“那赢了呢?”
江少珩不假思索,“當然也算我的。”
這話真符合當代資本家的嘴臉。
四個人湊一桌,江少珩和楚聿白都沒上場,兩人拎着椅子坐在江淺旁邊,看她輸了兩局。
江少珩完全沒有指點她的意思,就任由江淺輸。
楚聿白端着茶杯,歪頭,視線落在江少珩交疊的雙腿上,“我昨天和紀少去了Seekrail酒吧。”
江少珩并不意外,“然後呢?”
猶豫了幾秒,楚聿白看看江淺的側臉,又移回視線,還是決定說:“然後正巧看見你小侄女了。”
江少珩淡淡應聲,也端起茶盞,“哦。”
兩個人說話間,江淺又輸了一局。
“你早知道我會去?”
江少珩:“我哪能知道?”
他又不是閑人,每天探查别人的動态,也不是算命的,在家就能預知。
楚聿白在他身上仔細思量了幾秒,後知後覺:“所以,你其實并不介意别人知道她是你侄女?”
江少珩點頭,“嗯”了聲。
一開始,也是江淺自己想瞞着這事,他自始至終沒有明确提出讓她隐姓埋名的要求。
江家是看重名聲,但江淺大概對情勢并不清楚,也沒有具體概念,江少珩本質并不在乎她做什麼樣的工作。
沒有人敢對江家有偏見。
他明白,江淺的小心翼翼隻是不敢賭,于她而言,走錯一步,是搭上一輩子。
視線中,江淺拿着一張牌,不知道該不該出,捏在手裡猶豫半天。
不知道是不是輸了太多局,她心裡焦躁,端着茶杯喝了個沒完。
眼前,立着的牌怎麼都湊不成赢面。
江淺擡手,感受到自己臉頰兩側不知不覺已經滾燙。
主廳大門突然被推開,送來一陣涼風。
暫時緩解了身上的悶熱感,江淺下意識往門口看去。
紀祈川拎着黑色西裝外套,進屋時,手裡還有通沒挂斷的電話。
幽邃的眼眸掃過全場,最終偏巧在江淺身上逗留。
停住腳步,他彎唇笑笑。
“嗯,先這樣吧。”
楚聿白側身坐,單手搭在椅背上,看到紀祈川後第一個出聲:“事解決了?”
“差不多,”紀祈川單手解着襯衣最上方的扣子,回了三個字後,直接略過楚聿白,走近牌局,“這玩的什麼?”
桌上有人擡頭出牌,順便回應:“就普通京麻。”
關上門,室内溫度逐漸恢複,涼意很快消逝不見。
漸漸從心底生出一股暖熱,源源不斷,似乎要把她的羊絨衫浸透。
感受到紀祈川俯下身,他單手撐在江淺這邊桌沿,嗓音低磁,熱氣就灑在她耳邊。
“能赢?”
江淺很誠實,“不能。”
她的指尖觸碰到冰涼的牌,在最右側一張上來回摸,似乎能緩解手掌心裡的熱流。
倏爾,原本撐在桌上的手擡起,在劃過所有牌面後,不經意間,擦過江淺的手腕,留下溫熱痕迹,最後指着張牌。
“聽我的,這張。”
她觸碰到紀祈川掌心下一秒,忽地有股燒心般難受。
随即,生出越來越想靠近的生理反應。
此刻,江淺猛然意識到,是剛才的茶有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