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婚訂不訂得成,現在倒不好說。”
秦芸有些尴尬,“怎麼這樣說,兩情相悅,哪有訂不成的。”
孟聿沒應她這句話,隻是在她說“兩情相悅”這幾個字時,打眼往談知宜面上瞧了瞧,而後話鋒一轉。
“訂婚禮物麼。”
“昌建大廈,如何?”
幾日之前,血濺當場的昌建大廈,秦芸當時就直言“不吉利”。
秦芸和孟管樂白了臉色。
孟聿不在意二人的反應,轉身要走。倒是孟管樂忽然硬氣了一回,“哥,聽說顧少組牌局,能帶我去嗎?”
孟聿不答。
孟管樂眼神一閃,正好看見談知宜,又道:“可以讓談知宜發牌。”
“我不會……”談知宜弱弱地說。
孟管樂不耐煩,“什麼會不會,學一下就行了。”
孟聿沒應,隻是路過談知宜時,目光薄涼地掃了她一眼。
待到孟聿走出主樓,孟管樂問談知宜:“喂,你說得到底是不是真的啊?你真聽見顧少給大哥打電話嗎?”
“我都問出口了,敢诓我你就死定了。”
談知宜站在窗邊,看着那道高大挺拔的身影走過回廊,黑色大衣被風吹得翻動。
蓦地,他回頭望了過來,撞進她的眼底。談知宜心上重重一跳,呼吸不自覺滞了一瞬。
隔着陰沉的雨幕和霧霭,那雙銳利的眼眸,卻那樣清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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牌局的事,孟聿沒說好也沒說不好,隻留下一個諱莫如深的眼神。
談知宜本來也沒抱多大的希望,當天晚上管家卻接到宅邸裡的電話,顧少邀請孟管樂和談知宜,隔天一塊來玩。
秦芸為此很高興,拉着孟管樂,又是挑衣服又是搭首飾。
一邊把最貴的那支表拿出來,一邊對着談知宜道,“明天讓造型師來一趟。”
談知宜乖巧說“好”。
“隻是打個牌而已,不知道還以為我去走秀。”孟管樂抱怨。
“那個圈子有多難擠進去,你還不知道嗎?這個機會難得,你去好好露個臉,結交幾個朋友以後常聯系,今後也用不着處處求你哥。”
等到秦芸終于折騰完,孟管樂丢了副撲克牌過來。談知宜沒接住,牌盒掉在地上。
孟管樂“啧”了一聲,“笨死了。”
“自己研究怎麼發牌,别臨了什麼都不會,丢我的臉。”
談知宜為難地皺了皺眉頭,被孟管樂瞪了一眼,最後隻說“好的”。
她走回房間,門合上,靠在門闆上還來不及歎了一口氣,手機嗡嗡震動起來。
看到屏幕上顯示的名字,談知宜的心稍微柔軟了一些,接起電話,軟和地叫了一聲“媽媽”。
“有段時間沒聽見你的聲音了,就想着打個電話給你。最近還好嗎?”徐若聽的語調很慢很輕,
談知宜下意識地彎起一個毫無破綻的笑容,即便此刻是電話,對方看不見她的模樣。
“我很好,孟家的人對我都很友善,還交到了很多朋友。”
談知宜主動說了好些近況,徐若聽這才稍稍放下心來,“那就好。”
談知宜頓了頓,手不自覺攥着裙擺,“他們……最近沒有為難你吧?”
“橫豎都那樣,不用操心我。”電話那頭的語氣很淡,像是不願多提。
談知宜還想說什麼,話到了嘴邊,卻隻是嗫嚅了一下,吞了回去。轉而說道,“你照顧好身體,等我回來。”
電話挂斷,聽筒裡短暫地響了幾聲忙音。
談知宜沒有把手機拿開,仍貼在耳側。
肩慢慢垮下來,順着門闆滑坐到地上,低着頭,有好幾分鐘的時間一動不動。
港城的談家宅邸,看起來富麗堂皇,徐若聽卻住在沒有窗戶的閣樓裡。
她是談敬德到外地考察項目時一見鐘情的美人。
他愛上了她彈奏鋼琴時的明媚自信。
也愛她溫婉雅緻,像易碎的白瓷一般,讓人想要細心珍藏。
等到徐若聽懷上談知宜,被帶回港城,才知到曾經的風花雪月都是謊言。談敬德早已有了一位正妻和一房姨太。
徐若聽的傲骨不允許。
她執意要離開,談敬德卻不同意。于是在那些折騰的年歲裡,磨去了談敬德對她的喜愛。
細心珍藏的白瓷,變成了關在閣樓的女人。
而談知宜曾經住在陰暗潮濕的地下室。
地下室到閣樓,是談家給談知宜和徐若聽最殘忍的距離。
所以孟管樂讨厭她又怎麼樣,起碼她現在有了屬于自己的房間。
而這最簡單又最難得的東西。
談知宜18歲以前做夢都想要擁有。
如今,她想要的更多。
她一點一點将那些低落的情緒整理好,而後站起來,走到桌邊打開了那副撲克牌。
她把紙牌洗開,開始練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