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場周旋裡,瘋的人何止一個。
直到很久以後,談知宜才知道,那天的舞曲,叫做《一步之遙》。
步子靠近又拉遠,曲調熱烈又歸于平淡。
原來在故事起航的時候就告訴過她,很多事情,注定一步之遙。
但這都是後話了,彼時無人得知。
當下顧時昀在孟聿身邊來回踱步,“我以為你查她的背景,是為了要整秦芸母子倆,結果你這是看上了啊?”
孟聿任他聒噪,給自己點了支煙。
火星明滅,他的一雙眼眸模糊在煙霧後邊,看不真切他眼底的情緒。
煙霧很快消散在風裡。
指間夾着煙從唇邊取下,餘光裡瞥見煙尾處一抹紅。是談知宜在他唇上留下的,轉而又印在了煙尾上。
他無聲地挑了一下眉,複又把那支煙咬上。
全燕城哪個人敢讓孟大少陪着玩調情?可談知宜就是這麼做了。
顧時昀目睹全過程,不可置信地搖了搖頭,下了定論:“你就是瘋了。”
“你有事?”孟聿淡淡掃他一眼。
“我本來想說,你那便宜弟弟為了一個嫩模,差點和人打起來,還想替你那弟妹感到不值。”顧時昀一拍手,豎起兩個大拇指。
“結果你這弟妹更是出息。”
“你知不知道,我前幾天随便一打聽,這燕城的圈子裡,但凡和她接觸過的,沒有一個人不說她好的。”
孟聿不置可否。
那樣周全的一個人,想讓别人喜歡她,實在不是一件難事。
“但談知宜再怎麼好,談家到底算不上條件好的,秦芸為什麼選中談家?”顧時昀不解。
孟聿可有可無地嗤笑了一聲,“老爺子年紀大了,想早點抱曾孫,但是又沒有糊塗到讓二房成氣候。所以他給出的選擇,大多都是談家那樣。”
兩人聊了幾句,顧時昀呆不住,轉身又找人玩去了。
孟聿抽完那支煙,慢條斯理地撚了。
孟氏現如今在燕城的地位無可撼動。
不論身份高低,都想攀上他。但從弟妹這個位置上往上爬,這條路子,談知宜是獨一份。
多新鮮呢。
他轉身離開,他方才靠過的欄杆上,留着一枚帶有一抹紅的煙蒂。
/
孟聿回到專屬他的房間裡處理工作,不知時間過去多久,外頭忽然一陣嘈雜。
他靠在沙發上,雙腿随意交疊着,伸手捏了捏眉心。
“外面在吵什麼?”
特助查看情況後回來答話,“二房那位在發脾氣。”言罷小心地觑了觑孟聿的臉色,“另外,談小姐想見您,正在外邊候着。”
孟聿平靜地将冗長的文件翻過一頁,“不見。”
總不是要他來斷他們的“家務事”。
“是。”
特助應聲出去答話。
孟聿看完兩份文件,結束後慢悠悠地往外走,剛踏出門就瞧見了遠處等候的人。
他說不見,她就這麼等着。
不知道在那站了多久,一貫端着溫婉笑意的小臉沒了笑模樣。
隔了幾秒鐘她才回神,擡頭看見他,眼底微亮。
他四平八穩地往那一站,松泛落拓的模樣,勝過一衆熒幕上的明星。
談知宜朝着他走過來,保镖沒有攔她。
待她走得近了,才發現她的眼眶發紅。
難得的,她不繞任何彎子,上來就道明自己的訴求。
“孟先生,我可以先回去嗎?”
他神思涼薄地看着她,“原因?”
談知宜短暫地沉默了一下,答得簡短,聽上去總歸顯得敷衍,“有急事。”
稀薄的燈光中,更顯出幾分蒼白。她緊緊皺着眉頭,唇線繃得平直。
平日裡對誰都笑,現在倒跟他擺上臉色了。
“鬧着要來,待了一會兒又要走。”
他近一米九的身量,晦暗深沉的眼眸睨着她,寡冷地笑了一下。
“談小姐,我是不是太好說話了。”
她好像忘了。
這個名号在燕城令人聞風喪膽的男人,從來都不是什麼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