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室之内的空氣好似凝固,針落可聞。
即便同在燕城,有些人可能一輩子也見不上孟聿一面。
今夜他屈尊現身,本是攀交露臉的好時機。可眼下人人自危,隻盼孟聿能忽略自己。
他身上的氣場太強,令人過目難忘的冷峻和與生俱來的傲慢,上位者的姿态渾然天成。
鄭業成僵在原地,恐慌讓他的聲音抖得幾乎連不成句。
“我在跟談小姐開玩笑,我、我錯了,我以為她隻是依仗您的名聲,沒想到……”
“嘶——”
談知宜倒吸一口氣,皺了皺眉,漂亮、帶着傷痕的臉上浮現幾分委屈。
“好疼。”
十幾分鐘之前,這個包廂内的每一個人都在等着看戲。
現在,她用拙劣的演技,演給他們看。
隻不過這出戲的“票價”太貴,不知道幾位承受得起。
孟聿凝眸看着她,再看向鄭業成時,冷漠眼神帶着幾分煩厭,如冷冽的刀鋒,讓人心驚。
“留一隻,夠生活嗎?”
他的語氣好平和,仿佛留有商量的餘地。
鄭業成站不穩地晃了晃,眼睛驚恐地睜大,他喊叫着:“我知道錯了,孟先生您放過我吧,我給談小姐賠罪,我錯了……”
孟聿沒再施舍他眼神,提步往外走。
恐慌讓鄭業成失了理智,朝着孟聿的方向撲去,卻靠近不了孟聿,直接被保镖控制住。
從孟聿出現到離開不過十分鐘的時間。
所有人都意識到,燕城裡那些傳得風風雨雨的,關于孟聿的評價并非虛名。
金尊玉貴,滿手血腥。
後來鄭業成怎麼樣,是孟聿吓唬他,還是真的付出代價,談知宜不得而知。
總之再沒出現在她面前。
孟聿帶她離開的時候,她看見縮在包廂外角落裡的邢可。
“孟先生,麻煩稍等我兩分鐘。”她征得孟聿同意,朝邢可走去
邢可看上去剛哭過,她剛走近,邢可就抱住了她,一遍遍地說“對不起”和“謝謝你”。
談知宜怔了好一會兒,才略帶僵硬地伸手拍了拍她的背,問她:“誰讓你來的?”
邢可平複情緒,站好了,伸手抹抹眼睛。
她說了一個名字,談知宜沒有印象,安靜地聽她往下說。
“我和他認識了兩個月,和他表白了很多次,他才答應我在一起。他明明和我說好的,真心換真心,我沒想到他騙我來這裡,是想……”
邢可說不下去了,仿佛下一秒又要哭出來。
“真心換真心?”談知宜重複着這幾個字。
她的語氣平淡毫無波瀾,和她道出真相,直白的話語在此刻顯得格外狠心。
“不過是騙你敞開心扉的小把戲罷了,信的小魚會被關進水族箱,信的小豬會被擺上餐桌,而信的人,會哭着喊‘當初你和我說好的’。”
談知宜看一眼時間,馬上就要兩分鐘了。
她最後交代一句:“今天的事情不要說出去,以後不要再來這種地方了。”
“那你呢?”邢可問她。
“你以後也别來這麼危險的地方了。”
談知宜轉身走去,聲音輕得像是一聲歎息。
“我們不一樣。”
談知宜走回孟聿身邊。
剛剛好兩分鐘,沒有超時。
孟聿将近一米九的身高,不刻意放慢腳步的時候,談知宜得小跑着才能跟上。
好不容易坐進車裡。
司機和副駕駛座的陳特助,眼觀鼻鼻觀心,默默降低存在感,工作素養極佳。
而孟聿似乎也沒有開口的打算。
談知宜小心翼翼地觑他。
路燈透過窗縫,短暫地照亮孟聿的面容,又沉寂下去。他的臉色在昏沉中,晦暗不明。
她的手從真皮座椅上,一點點地挪動,去觸碰他随意搭在腿上的手。
指尖相碰的瞬間,孟聿看向她。
他的指尖微涼,聲音更沒有溫度。
“什麼時候變得這麼蠢了?”
“還是說我從一開始就看錯你了,誤會你聰明?”
談知宜不知道自己的表情有沒有僵一下。
而後她笑了笑,小聲道:“從小到大,老師都說我挺聰明的。”
孟聿面無表情地看着她,顯然不是在和她開玩笑。
談知宜正了正臉色,老老實實地認錯。
“孟先生教育的是,我太意氣用事了,以後一定三思而行。”
她側過來一些,膝頭和孟聿碰在一起,勾着他的指尖,輕晃了晃,撒嬌的語氣恰到好處。
“我好痛啊,可不可以先别罵我了。”
或許是她臉上的巴掌印太過礙眼,孟聿别開了目光。勾着指尖的那隻手抽出來,不緊不慢地翻看着一份文件。
談知宜低頭看着,方才相貼的觸感仿佛還殘留在指尖。她緩慢地眨了眨眼,心髒有那麼一瞬間的落空感。
她一直對痛不太敏感,不知為什麼,此刻竟感覺臉頰處開始疼了起來。
餘下的路程,車裡都很安靜,隻剩下孟聿偶爾翻動文件的聲音。
車駛進酒店的專屬通道,電梯直達頂層套房。
這套專屬于孟聿的套房,明淨的落地窗前,可以俯瞰整個燕城最繁華的地段。
所有的燈火輝煌,仿佛都在腳下。
私人醫生提前候在一旁,檢查過談知宜臉上的傷,為她做清洗消毒和冰敷。
書房裡。
特助把一份資料放在孟聿面前,“時間久遠,關于談小姐的資料,目前能查到的都在這裡,其他的還在跟進中。”
終究是港城而不是燕城,手伸不到那麼長,查起陳年舊事來,終歸多有不便。單是眼下這一份,就已經費了不少功夫。
孟聿翻看着,大部分信息和明面上的别無二緻,其中有幾個細節吸引了他的注意——談知宜十二歲将同學毆打緻重傷。
孟聿微微挑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