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郎和新娘去哪了?
她猜錯了?破局的關鍵不在新郎、新娘身上?
江雲疏失神地看着火紅婚床,思緒萬千。
不對,不會錯的。
她心中有一種感覺,叫嚣着不會錯,但她卻始終抓不住那一閃而過的靈感。
她死死盯着前方披着大紅幔帳的拔步床,忽然餘光一掃,還未完全完全吐出的氣瞬間被硬生生止住了。
隻見——
在昏黃燭火的照耀下,一道模模糊糊的投影安靜地落在垂着紅幔帳的牆上,而影子前的床上卻空無一人!
濕淋淋的衣裙貼在身上,陰冷刺骨。一層裙一層薄紗蓄滿冷水,重重的,仿佛獰笑的惡鬼扒在她的後背,要将她拖入無間地獄……
江雲疏下意識後退半步,哪怕心裡惶惶,她的臉上仍然面無表情——不是冷靜自持,而是還未反應出的表情。
江雲疏想了想,走到燭火後再往拔步床方向一看,那裡竟然憑空出現一道火紅身影。
那道身影就這樣靜坐在華美的拔步床上,薄薄的紅蓋頭沒有掩蓋女子一絲一毫的風采,反而為她增添一份難以言喻的貴氣和神秘。
她身邊有高高的香幾,香幾上擺着鑲嵌着黃金的銀白香爐,薄紗般的煙霧缭繞在她身前,更顯靜谧。
江雲疏左移了兩步,那道驚豔的人影仍在。
她小心翼翼地走向新娘,沒走兩步,她又停下。
江雲疏冷靜地沉思起來,她剛才下意識覺得下一步的關鍵是在于掀開新娘的蓋頭,但……
真的是這樣嗎?
皇宮池底有法器肯定不是湊巧,多半是有人無法讓法器認主,又舍不得放棄,隻能放在池底藏着。
而她江雲疏能看到的問題,那個人就想不到嗎?
太明顯了。
她深吸一口氣,破局的關鍵到底在哪裡?新郎、新娘……
等等,新郎去哪裡了?!
“吱——呀——”
寂靜的室内,身後突然響起的動靜格外刺耳。
背脊一寒,江雲疏飛速轉身。
隻見,她的身後不知何時出現了一口黑棺。此時棺材蓋滑落,棺材中僵直地坐起一道黑紅人影。
那“人”轉過頭,是以一種常人無法做到的方式——身體是完全側對着她,腦袋卻是轉成正臉面向江雲疏!
新郎的下半張臉滿是血污,仔細一看,血水是從被縫起的嘴唇裡流出,滴答滴答落在金線翻飛的婚服上。它全是眼白的眼珠子在江雲疏看過來的時候疾速轉動起來,轉出兩點漆黑的墨團,與江雲疏對視。
江雲疏瞳孔一點一點放大,逐漸渙散……
黑暗中。
她是被刺痛驚醒的。
她的眼前一片濃墨般的漆黑,腥臭久久地舔舐着她的臉龐。
她控制不住地想嘔吐,卻發現自己刺痛的嘴唇掙紮不開,好像是被縫住了,嘴裡還有一團像是頭發的東西。
她四肢掙紮,在狹小的空間裡乒乒乓乓亂打,卻無一點作用。無邊無際的黑暗裡,她眉頭緊鎖,窒息感撲面而來,她面露痛苦。
危急之下,她隻能再度強行激發右手手臂上的螣蛇模樣印記。
血紅的暴虐的力量在狹小的空間裡亂竄,卻始終無法破開一條縫。
江雲疏睜大了眼睛,心中不由自主地湧起濃烈的焦躁和絕望。“螣蛇”印記是她穿越前就有的,仿佛烙印在靈魂裡一般,割舍不了,又無法駕馭。不使用就會體弱多病,使用一次更是無形減壽——她一向是當作保命底牌來用的,十五年安穩時光裡也就用過兩次。
她從前被當作寶物束之高閣,在江家十五年都無人問津,也因此沒有遭遇過什麼危險和磨難。
本來選定的穿越之人也不是她,她也從來沒想過如果有一天“螣蛇”印記無法破局時她該如何是好。
冷靜,冷靜,冷靜下來……
好好地想一想,這一口黑棺材真的是“螣蛇”印記破不開的嗎?
隻有“螣蛇”印記而沒有那件與之相配的寶物,“騰蛇”印記能發揮出的能力很有限。但縱使如此,這麼一個讓從前的江家垂涎又忌憚的東西,怎麼可能會被一個随便冒出來的法器殺境裡的棺材為難住?
“螣蛇”印記可是和那個東西有關啊,那個一次又一次掀起時代大動蕩的東西,不會輕易陷入弱勢。
江雲疏閉了閉眼,徹底冷靜下來。她本來就是因為活不了多久了才順勢答應穿越而來尋找那個東西。
本來就時日無多,現在遇到困境又何必慌亂?
她在黑暗中想了想,指尖蹿出的血紅的力量化為實質,割在她的手臂上,她的眼前閃爍起光芒。
江雲疏面色沉着地閉上了眼,一下一下的疼痛從手臂上傳來。
睫羽微顫,她宛如溺水的人吸到了久違的空氣,猛地睜開眼睛,貪戀地一口一口呼吸着。
眼前的屋子昏黃喜慶,新郎的面龐在眨眼間貼至她的鼻尖前,它無悲無喜地盯着江雲疏,那一雙詭異的眼睛讓人越看越心驚。
江雲疏也面無表情地看着它,眼眸冷淡平靜,她衣袖下的右手手指蜷了蜷,吸收了鮮血的血紅色綢帶更豔麗了幾分,猛地蹿起,“啪”的一聲将新郎拍飛回黑棺裡,順帶蓋上了棺材蓋。
大紅色的房間内,血紅的綢帶隔空一點,烏黑的棺材向後撞倒屏風,飛至屋門前,“砰”的一聲巨響,撞在了被外面“人”拍得發顫的木門前——她控制着力道,棺材剛好抵住了門而沒有連同木門一齊撞飛。
十一歲的少女一身鵝黃衣裙,擡手撫了撫腦後濕漉漉的墨發,殘留的血珠滾落在發間,她轉身看向拔步床上始終無動于衷的美豔新娘。
——那麼,破局的關鍵在哪裡呢?
棺材撞門仿佛使屋子一震,屋子裡忽然有甜膩的香味混合着腐臭彌漫開來,江雲疏似有似無地皺起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