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緒漸漸回籠,江景鸢這才發現自己剛才睡着了,半夢半醒間她悠悠地想:“容也燼……好像是當朝丞相啊。還有那個國師,在後世也挺有名的,是叫顔如歸……”
嗯?
誰???
容也燼是容後胞弟,他來看江景鸢勉強能說得通……呃,好吧,還是有些牽強。
但這是被後世傳得神乎其神的顔如歸啊!
一個無法修煉的帝姬居然可以讓顔如歸出山的嗎?
江景鸢内心簡直驚呆了,不過面上平靜得一絲波瀾都沒有,依舊一副還未清醒的樣子。
她已經能想象到自己被發現端倪後的下場了……江景鸢不由再次感慨起,她江雲疏是體驗不到古代皇室的殡葬服務了,但是江景鸢應該可以有一個衣冠冢。
頭腦徹底清醒,她以極快的速度冷靜下來。
稍稍一思索,江景鸢隻是受了驚吓就能請來這兩位?怕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吧?是因為湖底法器的緣故,他們來确認狀況的?
“景鸢殿是落水了。”容也燼輕聲交代道。
“天水池?”顔如歸問。
“嗯,無意落水。”容也燼道。
顔如歸輕輕“嗯”了一聲,頓了頓,說:“或許是在水裡遇到了什麼髒東西……”
這句話他說得十分平淡,但聽在江景鸢耳中卻是分外意味深長。
砰砰砰——
江景鸢本是緊揪着的心髒猛地狂跳,聞言差點一躍而起。但好在隻是魂兒吓得不輕,整個人還是閉着眼靜坐在軟塌上。
“國師這是……?”
她聽到容也燼略帶遲疑又有些訝異的聲音。
“奉命前來,自當全力以赴。”
顔如歸冷淡到近乎冷漠地說。
“這……?”這是江景漸低低的疑問聲。
這……?
這什麼啊?
你們說清楚點,什麼全力以赴?
江景鸢越聽越慌,她至今什麼感覺都沒有,你怎麼說着就要放大招了?
聽着顔如歸現在像是用着相當厲害的又不常使用的術法,這才會讓久居風波之中的容也燼吃驚,讓宮裡宮外也備受重視的江景漸疑惑沒見過。
江景鸢下意識就想趕緊醒來拒絕掉。
她念頭剛一閃過,又趕緊按耐住自己的一舉一動。
不能打斷,太明顯了,這完全是不打自招!
難道就這樣聽天由命嗎?
江景鸢現在隻慶幸自己的外在反應總是慢半拍,不然自己面前的幾個人就能看到自己一邊死死閉着眼一邊汗流浃背的驚慌模樣了——平白為國師省了一個大招,想都不用想就可以直接把她抓起來了。
怎麼辦怎麼辦……
對了,香是國師點的,國師難道不知道她多久會清醒嗎?
施術又不用考慮她的狀态,幹脆讓她沉睡到結束不就好了?
還有,如果顔如歸隻是用到了檢測、搜尋的法術,至于連丞相見了都失态嗎?
是啊,這麼一想,方才容也燼的語氣分明是在捧哏……
是在試探啊。
江景鸢心中一定,微不可察地顫了顫睫羽,裝作剛醒的樣子緩緩睜開漆黑的雙眸。
光照不亮她的眼睛深處,隻有殿内擺設的反光淺淺映在她的眸子上,像是僞裝無害的深淵在靜靜地等待獵物上鈎。
不蒸饅頭争口氣,江家和那兩個騙子不會就這點能耐吧?!!江景鸢面無表情地想。
容也燼見她醒了,朝她笑了笑。豔紅的官袍,白皙的面容,他一笑仿佛春風拂面,“殿下别緊張,國師很厲害的。”
江景鸢……江景鸢面無表情地在心裡呵呵冷笑:夠了!她真的知道國師很厲害了,不要再說了!!!
顔如歸沒有說話,神情專注,右手兩指沾着朱砂往她眉心點去。
看着那一抹朱砂越拉越近,在眼前越來越大,江景鸢隻覺得度日如年,不由自主地屏住呼吸。
眉間抹上絲絲微涼,江景鸢一晃神,就聽顔如歸淡淡說:“好了。”
好了?
這就好了?!
江景鸢面上不動聲色,心裡暗暗腹诽,要不是這個人叫顔如歸,她都要懷疑這也是個騙子了。
白衣國師也不多說,隻是交代道:“殿下點五日香即可。”
“殿下好好休息,臣等告退。”容也燼聞言也果斷告辭,婉拒了江景漸的相送。
隻是留下點香就走了啊……果然江景鸢中邪事小,主要是奇怪一個十一歲的小孩能從法器殺境裡逃出來吧。
直到親眼看着那隆重的十幾人浩浩蕩蕩走遠,江景鸢才暗暗松了一口氣,整個人無力地滑倒在軟塌上。
“累了嗎?剛才你什麼感覺?”正襟危坐了一個時辰的江景漸也一秒破功,懶懶散散地倚靠在桌邊,好奇地問。
江景鸢沒有隐瞞,直言:“沒感覺,先睡了一覺,點朱砂時晃神了一下。”說着,她擡手撫上眉心。
“這樣啊,我方才看丞相一副大吃一驚的模樣,還被唬住了。”江景漸感到好笑。頓了頓,他直起腰認真地端詳起她,說道,“朱砂先别抹掉,這樣好看,你以後也可以點朱砂嘛。”
江景鸢愣住,止了動作。
江景漸左右看看,越看越滿意,連連點頭。
十一歲的江景鸢雖說身穿鵝黃色衣裙,但耐不住她常年肅着臉,完全沒有一個小孩子該有的活潑可愛。
如今這一點亮麗的朱砂,給她平添幾分靈動,中和了冷淡的氣場。
江景鸢也看着他,目光灼灼,認真點頭。
然後下一秒,她拿出帕子一把抹掉朱砂,還反複擦拭着,生怕留下一點痕迹似的。
江景漸:“???”
不是,剛說完你就擦掉,你什麼意思啊?!
點朱砂沒問題啊,但她可不敢一直用着國師給的朱砂。江景鸢看着不遠處白衣少年痛惜又譴責的目光,平靜地說:“下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