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女擡起手指了一個方向,淡淡地說:“在宮裡走,他不放心。”
江景謙順着她指的方向看去,面色複雜了起來。
遠處的白衣少年眼中噴火,像是恨不得生吞了他。
江景謙一頓,回頭看向江景鸢:“好。”
一直跟在江景縱身邊的宮人走來,上前對着他含笑說:“還請五殿下照顧好景鸢殿下。”
江景謙張了張嘴,有些手足無措,片刻後才找回聲音般說道:“好、好的。”
望着兩人走遠的身影,江景漸恨得牙癢癢,手上抓的劍都開始發出嗡鳴。
“這樣也挺好啊,小鸢又不可能一直跟着你哪兒也不去。”江景縱提着刀忽然湊上來,滿臉幸災樂禍的笑意,“就是因為都沒個玩伴,小鸢才一直不說話。”
你懂什麼!!!
江景鸢這幾天和他都說了很多話!她這是為了他在逢場作戲啊!!!
江景漸深吸一口氣,内心感動不已。
他目光轉向場上的幾人。
他要挑幾個之前欺負江景鸢的主謀揍一頓。
可惜的是肯定不能全揍了,那樣隻會促使他們團結起來。隻能挑幾個揍狠點,好讓其他人看着腦子清醒清醒。
心裡呵呵冷笑,江景漸想,一向冷淡的江景鸢都為了他逢場作戲,他可不能拖後腿。
在旁邊看着他臉上時而笑時而猙獰,江景縱眉頭一挑,默默後退,真可怕啊……
真可怕啊……離開的江景謙這才在心裡感慨。
看着旁邊的江景鸢,他聽說過前幾日江景鸢落水的事情——他們這些人平日裡也就隻能聽聽貴人的趣事解悶了。
他聽的時候不認識江景鸢,心裡也生不出什麼感想。也隻有如今與江景鸢站在一塊兒了,他這才後知後覺地為她生出後怕和擔憂的情緒。
感受到旁邊少年的目光逐漸變得複雜,江景鸢還是沒有說話,悠然自得地信步走在石磚道上。
她不說話,江景謙也不開口。
雖然有些緊張,但是他知道江景鸢不是故意冷落他的。
在宮裡,江景鸢是很低調,但誰提起她會不知道她的冷淡?
他沒有被無視,甚至信任得邀請一起閑逛——一路上每每思及至此他都感到心頭火熱。
“别走、别走,不可以這樣跑!”
走至拐角處,江景鸢聽到一道刻意壓低的女聲。
腳步一停,她的腳邊飛快蹿過去一團黑色的不明物體,帶起小風吹動裙邊,那東西自己卻是一點沒有碰到她的裙角。
旁邊的江景謙下了一大跳,一顆心驟停,慌慌張張地上前護住她。
“你……?!”
淺藍近白的衣裙輕擺,淡黃的披帛飄在身後,脖頸上的璎珞随着人的小跑微微晃動……跑來的少女撞見了人,瞳孔一縮,整個人瞬間被定住。
兩鬓青絲淩亂,三三兩兩落到了她的臉上,她沒心思整理。跑來的少女雙手絞在一起,慌了一瞬,然後趕忙屈膝:“景鸢殿下。”
江景鸢看向她腰上的玉佩,一個娟秀的“茫”字。
“景鸢殿下,她是三公主江景茫。”江景謙定了定眼眸,看着來人辨認了一會兒真僞,退開,低聲與江景鸢說。
江景鸢點點頭。
十三四歲的少女眉眼一片愁色,小聲開口道:“無意間驚擾了殿下,江景茫知錯,還請殿下責……”
“那是什麼?”
江景茫一愣,随後明白了她的意思,恭恭敬敬地回答道:“是貓,是我養的貓。是我沒有看住……”
“黑貓?”
此言一出,江景茫吓得一抖,磕磕巴巴地說:“是、是,但是、但是……”
一直“但是”,卻沒有下文。
尋常人家可能會心善養着黑貓,但這是皇宮,她犯了規矩。
江景茫知道,但本來她想着她低調點養也沒事。她生母早逝,所住宮殿的妃嫔很照顧她,也很喜歡這隻貓,反正一年到頭沒人在意她們,更沒人會來她們那裡,她索性就養着貓了。
沒想到這一次沖撞了貴人……
江景茫隻感覺全身的力氣被一瞬間抽走了,不再解釋,認命地閉上眼。
旁邊自知沒資格開口的江景謙略感同情地看了她一眼。
雖然他們這些不受重視的皇子皇女畫地為牢般時常聚在一起,但實際上相互熟悉的也就是有領頭那幾個人,其他的能記得名字和排行就不錯了。
大家更多時候是各過各的。
沒想到居然有人膽子這麼大,會在宮裡養黑貓。别說什麼“大家都喜歡”的鬼話,哪天不和睦了,誰都搶着第一個把這事捅出去。
而且這黑貓是怎麼出現在皇宮裡的也待考究。
江景謙想起前幾天江景鸢剛落水,又想到剛才蹿過去的黑貓,眼神從驚訝、同情轉為堅定。
該罰!
随後他的心裡又浮起怒意,罰了又如何,這貓還不是沖撞了江景鸢。一時間,江景謙有些自責——他連隻貓都擋不住……
江景鸢面色平靜,眼眸漆黑如同深淵,看着面前的少女:
“把貓找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