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客氣。
江景鸢在心裡真誠地回應道。
她并不想傷害他,但她給出的好也不是真的别無所求,所以别客氣。
如果可以,她也希望所有人都所得皆所願,願世間再無苦難,而不是忙忙碌碌最後一場空。
急促的“哒哒”腳步聲從兩人身後傳來,江景鸢回頭看去,淺灰石道上疾步走來一少女。
“景、景鸢殿下,貓……找回來了。”
藍衣少女臂彎上摟着黑漆漆一團貓,她看着江景鸢輕輕笑了一下,笑容苦澀。
江景鸢點了點頭表示知道了。
她擡腳上前,停在江景茫身前,伸出了手……
要掐死它嗎……江景茫如墜冰窖,心裡默默地想道:“明明直接下令處死就可以了,何德何能,居然讓貴人親自動手……”
她不想看,但是現在再不看上一眼的話之後就隻能見到冷冷的屍體了吧?
不要怨,不能怨,本來就是她做錯了事……她努力睜大眼睛,忍着鼻尖的酸澀,想要深深地再看上懷裡黑貓最後一眼。
可是下一秒,她卻和江景謙一齊尖叫出了聲:“景鸢殿下!!”
她看到了什麼——
她剛剛竟然看到了江景鸢将手指放在黑貓的鼻尖前,黑貓聞了聞,那隻手就轉而摸起黑貓的腦袋。
怎麼可以!!!
江景鸢看兩人驚懼的神色,淡定地說:“沒事,她還抱着貓呢。”
這怎麼能一樣?!江景茫直到這一刻才真正朦胧了雙眼,她們不一樣的。
她從前就想着她本來也沒有過得多好,有沒有黑貓都一樣,索性就養着了。
可是江景鸢是不一樣的,和她不一樣。
如果、如果江景鸢因此受苦受難該怎麼辦……
江景茫心亂如麻。
難道,江景鸢是要以身犯險,然後連帶着處罰她嗎?
何必如此呢?
她和這隻貓其實沒有什麼區别的,生死全在這些貴人的一念之間。
不需要這樣,完全沒有必要的。
江景茫知道自己很傻很單純,沒有人教她這些彎彎繞繞,也從來沒有人會将陰謀詭計浪費在她身上——因為沒必要,算計她不會得到一點好處。
而她現在能牽強地想到這一點,純粹是因為沒有别的理由能讓江景鸢去接觸這隻黑貓了……
江景鸢看看江景茫,又看看江景謙,最後擡手拉了拉江景謙的袖子:“沒事,不要和江景漸說。”
作為後世來客的江雲疏不講究這些,原本的江景鸢那是更不會管你什麼吉利不吉利的了,想摸就摸了,主打一個随心。
“不……”江景謙面色難看,這不是告不告狀的問題啊。
這是要趕快請人驅邪啊!!!
“命硬,克不死。”江景鸢平靜地說。這也是她的期望就是了。
下一瞬,面前的兩人的臉色更難看了——哪有人會這麼說自己的,動辄把生死挂嘴邊?
“你們不這麼覺得嗎?”江景鸢使出殺手锏。
兩人隻好壓下各種雜七雜八的情緒,強行提了提嘴角,齊齊展露出一個扭曲的笑:“覺得,非常覺得!”
三人一貓互相瞪着眼沉默。
良久,最後還是江景茫忍不住小心翼翼地試探着問道:“那殿下,這貓該怎麼辦才好?”
旁邊的江景謙忍下了一句“必須丢掉!”隻是看着江景鸢。
江景鸢頂着江景謙灼灼的目光,面不改色地繃着小臉:“以後藏好就是了。”
“!!!”江景茫瞬間欣喜若狂,抱着貓彎腰連連道謝。
江景謙暗自深吸一口氣,算了,反正她們兩個以後都碰不到面了。
然後他就見江景鸢面無表情地朝着少女說:“明天早上我來找你玩。”
江景謙人生第一回想要嘔出一口老血來。
什麼玩?還玩?
不行!他回去還是要和江景漸提一嘴這事——
哪怕要面對江景漸那兇狠的目光也得說!!!
回去的路上,江景謙恍恍惚惚。隻是散步而已,他不明白事情怎麼會變成這樣。
遠遠地看到練武場,江景鸢停下腳步,轉頭看他,平靜的目光霎時變得熾熱,一張臉緊繃着,說:“不要——告訴——江景漸——”
大有他不答應就不走的意思。
江景謙為難。
一天相處下來,他第一次想起看起來少年老成的江景鸢今年也不過是個十一歲的孩子。
江景鸢朝他走近了一步,不說話,就那樣看着他。
江景謙一咬牙,“行!”
她不是無理取鬧的孩子,他相信江景鸢肯定有自己的道理,她明白自己在做什麼。
——如此就足夠了。
江景鸢眼神恢複平靜,面上無波無瀾,心裡笑了。
江景謙是這樣,江景茫也是這樣……
從江雲疏到江景鸢,她從來不是會去主動謀求什麼的人。
但是,機會都送到她面前了,她豈有不撿的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