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動過了嗎？

他們的動作姿勢改變過一絲一毫了嗎？

幾乎同時，花思渺的臉色唰地就蒼白了下來，嘴唇翕動，半晌才像是找回了自己的聲音般，顫聲說：“沒，沒有看見！”

說完，她吓得一隻手抓住了江景鸢的袖角，整個人往江景鸢身後躲了躲。

“那裡有你的同門嗎？”江景鸢又問。

聞言，花思渺俏麗的臉上流露出一絲抗拒的神色。她真的不想再看了！

但她又想到現在的局面容不得猶豫，她隻好鼓起勇氣咬緊牙關，探頭再看。

“呼！呼……”

僅僅看了一眼，水藍色衣裙的少女就猛地瑟縮回紅木車輿裡。

她大口大口喘着氣，眼中蓄積了淚水，像是看到了什麼極為恐怖又不可思議的畫面，想要尖叫又硬生生忍了下來。

“有！有！”她不自覺地瞳孔渙散，“是我們門派的一個很厲害的師姐！她旁邊還有三個師姐和師兄，都是上個月門内大比的前五十！！！”

她身形顫抖了片刻，又鼓起勇氣再度探出腦袋去看，邊看邊說：“還有、還有，更遠的地方還有兩個師弟！”

說完，少女飛速收回腦袋，不敢再多停留——再遠的地方她也辨認不出來了……

“就是這條路了。”江景鸢抿了抿嘴，面色沉着，說，“其他人走的也是這條路。他們應該是在湖面上遇到了危險，實力高強的人留下了，剩下的人繼續往前走。”

“是的，是的……”花思渺道，“特别是那個很厲害的師姐，她一向都對大家很好的，每次遇到了危險都是先讓其他師妹師弟先離開……”

江景鸢扭頭看着身邊的藍衣少女，神情平靜。

這一幕看在少女眼中就像是一陣無形的風緩緩拂過她焦灼的心頭。

江景鸢問：“你覺得這是通往那個法器誕生之地的路嗎？是唯一的一條路嗎？”

其實她心裡已經有答案了……

花思渺低頭看着手中緊握的黃銅羅盤，咕咚用力吞咽一聲，擡起頭要哭不哭地看着她說道：

“是！”

直直穿過冰湖能到達的地方，繞過湖走過去卻不一定能抵達同樣的地方——在外界的一些尋常空間就是如此，更别提這裡是最接近“神迹”這個概念的白晝山！

要放棄嗎？

這麼多人都折在這裡……

不，她不甘心。

如果這一次放棄了，那麼下一次可不一定會有這樣的機會！

江景鸢思及至此，面上仍舊平靜，說道：

“我要繼續走，你的決定是？”

花思渺張了張口：

“我……”

她話還未完，兩人就聽下方傳來一道驚呼聲：“這是什麼？！”

兩人猛地掀開車輿的帷幕就探頭望了過去。

聲音傳來的方向是冰湖中心區域，兩個人在這湖邊的半空中隻能看到三十幾個人的背影，并沒有直接看到能讓這些人驚懼的東西。

冰湖的中央，四面八方地聚集來不同門派穿着的人——他們到底是對法器的渴望占了上風，哪怕看到了這些幾十上百個莫名僵立的人也沒有讓他們撤離。

隻有在法器出現在面前時大家才會撕破臉皮、鬥個你死我活。而在此刻這種詭異的情況下，哪怕是素未謀面的不同門派的人也是更多地傾向于暫時合作。

“咱們先退遠一點，都别靠近！”

“對對對，先退後，我們先退後觀察一下！”

“安靜，安靜，先不要發出太大動靜！”

衆人貓腰擡頭，一雙雙眼睛緊緊盯着被圍起來的那塊區域，一步一步，齊齊緩慢地向周邊退開……

“卧槽！”

突然有一人大叫了一聲：“卧槽卧槽卧槽，我看到了我看到了！！！”

旁邊的幾個人人被他的叫喊聲吓了一大跳，怒道：“都說了不要發出太大動靜，你瞎叫什麼？！！”

“不是！不是！”那個人手舞足蹈了半天，嘴唇張張合合說不出一個所以然，最終不管不顧地直接轉身就向後面逃走了。

他逃竄的腳步踩在冰面上發出“咚咚咚”的悶響，在一片寂靜中顯得格外震天動地……

其他人看着他突如其來的瘋癫行為，滿臉迷茫與不解，最後還是好奇和僥幸占了上風，一個個神色莫名地湊到中央區域仔細看去。

“啊啊啊啊啊——”

仙鶴駕車上的兩人隻看到有一人的身形忽然癱軟了下去，其他人當即尖叫着扭頭就跑。

“快走啊，快走！！！”

“啊啊啊，别推我！讓我走啊——”

“走啊走啊你快走啊！！”

層層疊疊的一圈又一圈人推搡着向反方向逃竄，完全不管自己腳下踩的是冰層還是活人的身軀——或者說，他們覺得踩到活人的身軀更好，多踩掉幾個墊後，他們反而能有時間跑得更遠一些。

遠遠看見這一幕的江景鸢和花思渺面色極其難看。

這群人裡不乏有名門弟子，他們到底是看到了什麼，這才打也不打、防禦也不嘗試防禦，直接就決定逃跑？！

還好她們沒有貿然上前，現在在這個位置剛好可以看看究竟是個什麼情況……江景鸢想着，忽然聽到旁邊的花思渺大驚失色地喊道：“防！防！”

“嘩——”

“嘩啦啦——”

無垠湖面的冰層在眨眼睛遍布蛛網般的裂痕，咔嚓一聲齊齊破碎，冰面上的幾十上百人僵硬着掉落進湖水中。

巨大到連臉上最小的一塊鱗片都有一個人臉大的怪異頭顱從湖面破水而出——

它在空中扭動着，發現了空中醒目的黑點。

腦袋牽引着上半截身軀竄了過去，它張開血盆大口，哈出腥臭的熱風，直直地朝向唯一飄在空中的仙鶴駕車咬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