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一場單方面的捕獵遊戲。
江景鸢被長長久久地困在這一間冰窖中,緊繃着精神,随時等待黑暗來臨時神出鬼沒的鬼東西突然襲擊。
看着那張在視野裡越來越大的猙獰人臉,江景鸢心中泛起焦急的漣漪,下意識側身躲避。
不知是不是黑暗中看不真切的緣故,江景鸢覺得這麼多張人臉似乎都長的一個樣——不醜,但在這種東西身上見到一模一樣的相似感,讓人覺得怪異又驚悚,越看越是覺得毛骨悚然。
然而她一轉身,又對上一張隐匿在黑暗裡的人臉。
人臉秀氣的鼻子在她轉過身後幾乎是要碰到她的鼻尖,鬼怪兩條手臂佝偻着、兩條人腿微微彎曲地直直站立而起,對着她咧嘴一笑,露出一口尖牙朝她的正臉上的鼻子咬了下去——
突然貼臉的攻擊,讓江景鸢腦子産生了一瞬間的空白,根本沒有時間去思考,全憑着軀體本能飛速後退……
等她想起來不能跟着它們的節奏走,握緊長刀要主動改變位置時,江景鸢腳腕上突然一涼。
如同寒冰制作的、纖細的手忽然抓住了她的左腳,陰寒之氣滲入骨髓,速度快得就在這幾秒之内,又慢得能讓她感知到每進一分的滲透。
手如柔荑,觸感嬌嫩,并不粗糙,像是輕松一晃就能将其甩開,但江景鸢的左腳卻像是陷入泥濘中一般無法擡起一絲一毫,越是用力就越是下沉得更快。
黑暗中傳出一道輕輕的獸類的嘯叫聲,聲細而不尖銳,像是在嘲笑。
江景鸢心髒仿佛瞬間被一隻手毫不留情地攥起、捏緊,呼吸都不由自主地滞住了。
她沒有回頭,強行按耐住左腳的掙紮,沒有再試圖甩開那隻柔柔的手,反而找準角度,使勁兒一踹!
凝聚了全身大半力量的一腳直接踹在了一張人臉上,鞋尖向後戳進了人臉的一隻眼睛裡,深深嵌入。
随着一聲痛苦的嘯叫聲,那隻幽綠色的眼睛爆開了,冒着熒光的幽綠色液體炸開,滴滴答答落在地上,濃烈的腐臭味在黑暗中彌漫開來。
身後的鬼怪慘叫着,松開了抓着江景鸢腳腕的手,轉而虛虛地攏在自己的眼睛周邊。
它小心翼翼地後退,江景鸢卻是先它一步發狠地将左腳猛然收回。
“噗呲”一聲,幽綠色的血液在黑暗中飛濺——
黑暗中霎時響起密密麻麻的“嘶嘶”聲,一道道黑影趴在地上,飛快地四肢後退着遠離江景鸢所在的位置,似乎在懼怕着什麼。
江景鸢一愣。
難不成這些鬼怪還欺軟怕硬???
江景鸢可不會這樣認為。
再窩囊也要等她殺了幾隻鬼怪後再害怕,她這才隻是戳爆了鬼怪的一隻眼睛而已。
江景鸢垂眼,視線落在自己鞋子上沾染的液體,幽綠色的液體在黑暗裡冒着熒光,如同指路明燈,久久不息。
“是在害怕這些血液嗎?”
“那就先殺一隻來看看。”她平靜地想道。
江景鸢擡眼,目光鎖定向不遠處的一道黑影。
那道黑影不斷後退,但緩慢的爬行速度還是揭露了它心中的不甘。
它見前方的少女停在原地不知道在想什麼,自己也停下了後退的動作,猶豫了一下,最終還是試探着伸出人手一般的前肢,試探着向前爬了一小段距離。
黑暗環境下格外顯眼的白衣少女沒有任何表示,仿佛仍然陷入沉思,沒有注意到它的行動,它當即仰頭叫一聲,似乎在呼喚同伴。
其它黑影騷動起來,但還是互相嘯叫着,踟蹰不前。
最先開頭的鬼怪将自己脖頸兒上的人頭轉了半圈,對着那群黑影喋喋不休地叫喚着。
其它的人型鬼怪先是低低地叫着,後來像是突然看到什麼似的,驚慌的嘯叫聲響成一片,聲音又輕又細,混在一起雜亂不堪。
鬼怪猛地将腦袋扭回去,幽綠色的眼眸照亮了一截長刀的刀刃——
“咚”的一聲,長着人臉的頭顱落地,在冰面上滾動兩圈,不動了。
幽綠色的血液從它的斷口處噴湧而出,大片大片地灑在地上,在黑暗中綻放出了幽藍色的花簇。
黑暗安靜了一瞬,又霎時響起一片“嘶嘶”聲。
白衣少女的長刀插在鬼怪身上,将它的屍體挑起,帶着走近那群黑影。
黑影頓時紛紛作鳥獸散。
“啪、啪嗒……啪嗒……”
頭頂又響起了那又像機關又像火焰燃燒的聲音,江景鸢沒有理會,目光緊緊跟随着其中一道黑影,想要看看它們到底是如何消失不見的。
這道黑影跟随着其中一隊同伴目标十分明确地朝一個方向飛速爬行,在爬到某一處的時候突然像是爬進了洞裡一般,一溜煙就不見了。
比先前都要暗淡的藍光亮起。
江景鸢環顧四周,四周的冰窖裡空空蕩蕩。
她來回掃視着四周。
沉吟片刻,忽然,她的餘光中瞥到一抹異樣的水藍色,江景鸢眼睛微微瞪大,心髒驟停了一瞬又“砰砰砰”快速跳動起來。
籠罩在微弱藍光的冰窖中,一條水藍色的靈繩松松垮垮地浮在半空中,一頭系在她的左手手腕上,另一邊延伸到半空中,從某一截開始就突兀地在半空中消失了——
這是一幕很詭異的畫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