窩在椅子上的江景鸢眯着眼睛像是已經困得意識模糊,忽然,她像是感知到了什麼一般,猛然睜大眼睛,黑漆漆的有些朦胧的眼睛轉向了站在前方的江景漸,她眼睛上瞟,想去看那白衣少年的面色。
江景漸感知到投向自己身上的探究目光,衣袖下的手指一顫,強撐着平靜和淡然的姿态側過身子,絲絲縷縷的墨發随着他的動作飄動着,垂落在了眼尾,隐隐約約地擋住了江景鸢看過來的目光。
江景鸢:“……”
江景鸢的嘴角無意識地下撇了一點,微乎其微。
她慢吞吞地站起身向江景漸走去,整個人裹着毛絨披風,時不時眯一下眼睛,像是懶洋洋的貓在不疾不徐地踏着步子走來,一步一步,敲響審判的聲音。
江景漸滿心愧疚,别過腦袋、轉過眼睛不去看她。
走至他身前的江景鸢也跟着他的動作往左邊挪了兩步,漆黑的眼眸盯着江景漸。明明她的臉上沒什麼表情,但就是一雙眼睛莫名地讓江景漸想到某種毛茸茸又圓滾滾的小巧鳥類不滿地瞪圓了眼睛……
江景漸衣袖之下的手指微微蜷了蜷,最終又無力地放開。
江景鸢無聲地盯着他。
她心中默默想着,她和江景漸的性子明明很像啊,方才是她被江景漸拿捏,現在她一動作,這情況可不就反過來了?
“有事嗎……?”江景漸垂下眼睛,問道。
江景鸢不說話。
“你要不要去休息一下?”江景漸又說,“看你的樣子,很困了吧。”
江景鸢眨了一下眼睛,放過他了,慢慢地開口說道:“困,但你說要去玩。”
聞言,江景漸無聲松了一口氣,轉回眼睛看向江景鸢,說道:“今天你就先好好休息,别亂跑。我說的是過兩日,宮裡有人來,到時候帶你去。”
“嗯。”江景鸢本來也不是真的想要江景漸帶她去玩,随口應下後,轉身走向展開的屏風之後的床上。
雖說丹藥療傷,但耗空的氣血還是不會滋補回來的,她現在确實是困了。
在她身後的江景漸失神了片刻,後知後覺地跟了上去。
他明白江景鸢的意思。
若是江景鸢會計較,那就不會理他,然而江景鸢理他了,那就是不在意的意思了。又或者是,其實江景鸢已經有所察覺了嗎……江景漸垂下眼睛,眼中濃霧急劇翻湧。
回想一下剛才江景鸢的表現确實是如此。會被吓到,會有些驚慌,但好像沒有多少錯愕。
是誰告訴江景鸢的?什麼時候?
是……
母後告訴江景鸢的嗎?
自從他上回聽到江景鸢的話後就着重留意起了江景鸢這邊的情況,他确實感覺到明顯受到了阻力,沒有辦法探查到江景鸢每天具體做了什麼事——
幾時吃幾時眠?這些他都不知道這些。
但七天前江景鸢一大早就出門的事他還是知道的。
在他看來,這些天江景鸢都悶在殿裡沒有去找江景謙或者是别的兄弟姐妹,那麼這天突然出門是為了什麼呢?而且還是很莊重似的一早就離開了。
——他當時還想着說不定是來找他的,但他左等右等都沒有等到,最後跑去江景鸢的殿裡想等人,也沒有等到……
江景鸢那天除了去找母後,他想不出别的理由。
他心中有些複雜。母後為什麼要告訴江景鸢這些?母後說了這些,肯定是要江景鸢對他有所戒備,為什麼?
難怪了,他那天怎麼也等不到江景鸢。
——就算之前江景鸢苦惱于他對她過分的緊張和擔憂,她也不會刻意避開他,她隻會平靜又冷淡地面對他,像對别人時一樣。
——因為江景鸢知道,躲避有時會讓人心存妄想。
江景漸在江景鸢的床邊凳子上坐下,垂下的眼眸陰沉了幾分。
母後想做什麼?想讓他們兩個自己鬥起來嗎?
“哼唧”一聲,江景漸下意識擡眼,眼中陰霾散盡,看向一旁早已收拾幹淨整潔的床,其上的江景鸢緩緩倒下,發出輕輕的“哼唧”聲,手裡拽過被子蓋至自己的下巴底下,閉上眼睛。
江景漸看得自己的一顆心都不自覺柔軟了下來,伸手給她捋了捋落在臉上的三兩根鬓發,又給她掖了掖被褥。
閉目平躺着的江景鸢不吱聲,隻是在心裡默默地吐槽起來:“真是為難人,江景漸就吃這套……”
忽然,江景漸像是想起了什麼似的,出聲問道:“欸,你怎麼不問過兩日來宮裡的是什麼人?”
“不好奇嗎?”江景漸一直都很疑惑江景鸢的無波無瀾,這時才有機會問了出來。
江景鸢沒有睜眼,平靜又放松地說道:“那你說嘛。”
她當然好奇了。
但她好奇,也得要對方肯說啊。
反正都是避不開的,與其去考慮對方會不會回答,不如不問,等着就是了。
江景漸;“……”
江景漸無奈:“聽說是柳家小姐柳驚語,江景縱他母妃讓柳家小姐進宮小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