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着,江景縱眼睛一轉,無意間瞥見了陽光下從遠處走來的兩道身影。
他的神色一僵,頓了頓,趕忙扭頭左右看了看,最後一把拉過一聲不吭的江景鸢擋在身前,自己轉而躲到江景鸢的身後,縮着腰杆,從江景鸢的腦袋後露出一雙銀灰色的眼睛,緊張兮兮地看着朝亭子走來的其中一道大體為桃紅色的人影。
莫名其妙被拉來當擋箭牌的江景鸢始終面無表情,實則腦海裡已經緩緩浮現起了一個“?”
手都擡了起來,就要搭上江景鸢的腦袋,卻發現身旁空無一人,江景漸擡眼看着面前這莫名其妙的一幕,手都忘了放下,一臉呆滞:“???”
“你……”江景濉也呆滞住了,一向溫潤平靜的臉上,罕見的浮現迷茫,他隻覺得自己腦袋一片空白,微張着嘴,讷讷地說,“你、你終于是瘋了嗎?你這是在做什麼……?”
這詭異的場面沒有得到江景縱的解釋,甚至江景縱連個眼神都沒有分給他們兩個。
仿佛見到了某種可怖的存在,他一雙眼睛緊緊地盯着江景濉身後露出的一角桃紅色衣袂,慌慌張張地掩耳盜鈴一般地死死閉着眼睛,将自己往江景鸢的身後藏得更緊了些。
江景濉看得一愣一愣的,下意識擡腳往旁邊挪了幾步,側身轉頭看向自己的後方。
陰涼處的小亭子裡,一前一後兩道身影身披暖陽,逆着光走來。
走在前邊的少女一身桃紅中點綴着暖白的長裙,挽着暖白的輕紗披帛,一手拈着桃紅為底的繡花手帕掩在嘴邊,随着她的走動,素手輕擺,桃紅色的手帕一下一下地晃動着。
她施施然走進亭子裡,迎面見到的就是被江景縱擋在身前的面無表情的江景鸢,她放下帕子一行禮,聲音婉轉動聽:
“柳家柳驚語,見過景鸢殿下。”
束起的發髻之下如瀑布般潑灑出一片墨發披在腦後,其中一條細細的麻花辮,随着她垂首的動作輕飄飄地垂落在身前。
她一擡首,眼眸含笑,像是柔情的水在小池塘中靜靜流淌。
柳驚語擡首時不經意地環顧了一下四周,嘴角噙笑,一一向江景濉、江景漸行了一禮。
頓了頓,她眼眸流轉,轉到藏在江景鸢身後的江景縱時,手裡的帕子輕輕一掩唇,嘴角的笑意越來越明顯,她的聲音愈發溫柔了,甜膩得勝過世間一切蜜糖:“四殿下,您這是……
“不歡迎我麼?”
說着,她眼眸彎彎,對着江景縱甜甜地笑了。
“不不不不!”
“我不是這個意思!!!”
一聽,江景縱頓時吓得花容失色,腦袋搖成撥浪鼓,兩隻手将擋在自己身前的江景鸢的肩膀抓得更緊了些。他不斷地想要後退,但手裡扣住的江景鸢卻是屹立不動,他舍不掉,又拽不動,手忙腳亂了一陣卻是保持原樣,站在原地。
“啪”的一聲脆響,回過聲的江景漸毫不留情地打掉了他抓在江景鸢肩膀上的一隻爪子,又扯掉了他的另一隻爪子,撈過江景鸢護在一旁,對着手足無措的江景縱怒目而視。
江景縱看着站在面前柳驚語,隻覺得天塌了,他擠着眼睛,不斷地給側前方的江景濉使眼色。
江景濉:“……”
江景濉微微一笑,當作沒看見,自顧自地繞到江景鸢的旁邊,跟着江景漸和江景鸢兩個一同坐下。
跟着柳驚語來此的宮女默默把手中提盒裡的一碟碟精緻的糕點擺在石桌上,又悄無聲息地退下了。
三人坐在長椅上或沏茶,或吃糕點,饒有趣味地看着站在亭子中心的江景縱。
江景縱:“!!!”
這群小人!!居然全然不顧他們之間多年的情誼!
就在他覺得一陣天旋地轉之時,面前的柳驚語又發難了——
少女一身俏麗的桃紅衣裙,像是傷心欲絕了一般,不可置信地後退了一步,眼眸微微睜大,眼中有破碎的星光在閃動,道:“原來是這樣嗎……原來,原來四殿下這樣讨厭我……”
她甜膩的嗓音微微發顫,聽得旁人心碎不已——
包括江景縱。
不知别人是如何作想,但江景縱一顆心髒是真的要碎成一片一片的了。他知道,他今天要是不給出一個不讓柳驚語再計較的理由,回去後他指定要挨訓。
他心痛地看了一眼旁邊看戲的三人。
誰能想到。
他本以為喊來這三人,總有一人能為他遮風擋雨。誰知道,這三人統統袖手旁觀,就這樣看着他受這粉紅魔王的迫害。
江景縱強撐起一個扭曲的笑容,說道:“怎麼會?我今天聽說你要來,可是一大清早就等在這裡了。剛才那是我在和江景鸢玩鬧呢,見了你還沒反應過來呢!”
“真的嗎?”柳驚語眼眸中淚光閃爍,泫然欲泣,微微仰着臉看着他,欣喜地問道,“殿下千萬不要勉強。若是真的這般讨厭我,我去和樂妃娘娘一說就是。我出宮好了,可不要讓殿下為難。”
“不,勉強……”
江景縱露出尴尬又不失禮貌的笑容。
見她又要說話,江景縱眼皮一跳,連忙側身讓她走進亭子裡落座,說道:“快來快來,我們還等着聽你這兩年遊曆的所見所聞呢!”
他當即眼神鎖定一人,說:“江景鸢都很期待了是不是?!”
江景鸢:“……?”
你就欺負我不會說話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