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道扭曲的漆黑身影僅剩的一隻巨眼疾速轉動起來,龐大如山的身軀一點一點以肉眼可見的速度飛快融化下沉進血海。
一灘扭曲詭異黑影中驟然張開密密麻麻大大小小的眼睛,咕噜噜轉動着齊齊盯着前方爬上坑沿的一個個渺小的人影。
刷——
無數漆黑泥人如那談黑影中生長而出,它們的身形迅速拉長,張牙舞爪地刺向了不遠處的屍山和深坑之外的一道道人影!
尖叫聲如潮水般一浪更比一浪高,一時間,懸崖之下一片鬼哭狼嚎,仿佛人間煉獄。
第一個登頂的人哭嚎着從他身旁跑過,一身血的裕太子在原地屹立不動,他的身周浮現出層層屏障,屏障在屍山血海之上一點點擴大,擋住了無數攻擊。
攀着屍山往上爬的衆人看着上方那層層屏障,頓時潸然淚下,雙手扣在屍骸之上,加快了攀登的速度。
“砰砰砰——”
無數黑影落在層層屏障之上,發出一連串兒巨大的撞擊聲掩蓋了下方未爬進屏障内的衆人的慘叫聲,層層屏障表面蕩開一圈圈漣漪,牢牢護住了屏障内的人。
“救救我!救救我!它要抓住我了啊啊啊——”
“拉我一下拉我一下好不好——幫幫我,我出去後吧儲物袋都給你好不好——”
“我儲物袋裡的東西更多!幫幫我!我的全部身家都給你——”
“救我——出去後我當牛做馬報答你!!”
“大哥,大哥我錯了,我是畜生我之前胡言亂語!你救救我你救救我,我真的錯了,救救我,我給你跪下!你救救我,之後讓我怎麼樣都可以!”
一片慘叫和哀求聲中,撐起屏障的裕太子一行人充耳不聞,他們的臉色一點點蒼白了下來,豆大的汗珠從額角滾落。
懸崖的薄霧之下,“砰砰砰”的碰撞聲不絕于耳,血紅的漆黑交織一片,幾乎占據了所有人的視野。
哀嚎聲中,驚慌失措的求救和求饒聲逐漸變成了惡聲惡氣的叫罵聲。
“你有這些法器為什麼不早點拿出來?!!早點拿出來,我們哪裡會死這麼多人?!”
“死了這麼多人,你現在又在這裡惺惺作态些什麼?!你們弄出這一場騙局來,我們死了,你是不是就高興了?!!”
“若不是你們百轉千回,我們又怎麼會被引來這裡?你們将我們帶到這裡,怎麼能看着我們去死——”
“你們這群披着人皮的邪魔!!!”
“我今天要是死在這裡,做鬼也不會放過你們這些人的!!你們這群草菅人命的邪魔,我做鬼也要讓你們下地獄!!”
“我告訴你們——今天要麼就把我們全救了,不然但凡隻有一個人活着,你們這群邪魔的真面目就等着被揭露給天下人吧!!!”
“我們都是被你害死的——”
“你們一個都逃不掉!”
站在巨坑邊緣的裕太子面色蒼白,眼眸中浮現一絲茫然,但隻是一瞬,就轉為堅定。
他不能退!
此時一退就是前功盡棄。
若是他此時放下屏障,外面那數不盡的攻擊第一個就會落在他們幾個人身上——他自己可以賭氣,他可以對着别人撒氣,但他不能拿身邊人的命賭氣。
想着,他屏蔽了耳邊的漫罵聲,全神貫注地維持着四周的層層屏障。
天上的人面怪鳥大多已經掉進了沸騰的血海中,僅剩的幾隻猶豫再三還是掉頭飛遠了。
裕太子站在層層屏障之内,看着那一個個扒在屏障之上的漆黑色泥人,蒼白無血色的嘴唇無意識地緊抿着。
“滋滋滋……”
漆黑的泥人帶着灼熱的高溫,一下一下撞擊在無形屏障之上,發出一陣令人毛骨悚然的烹油聲。
那些泥人無腿,長長的連接在不遠處的那道扭曲的龐大黑影之上,泥人所經之處,活人亦或是黑潮中的黑影,無一例外地茫然了一瞬,低頭時就見自己的一身血肉已經盡數滑落堆積在腳邊。
“啊——!!!”
慘叫聲震天動地,一堆堆骨肉或滾落下屍山,或堆積成為屍山的一部分。
屏障附近的衆人面色慘白。
“走……快走……”裕太子身形發顫,雙眼隐隐有些失神,他小口小口喘着氣,擰了擰眉,揚起頭朝着衆人說道。
不需要他提醒,除了他們一行人,所有人都在跑,屏障外的拼命擠進屏障内,屏障内的頭也不回地朝着深林中跑去。
而他說這話的意思是,他要收起屏障了,衆人再不快點就隻能留在這裡了!
所有人都聽懂了他的意思,一時間,屏障内外的人推搡得更為瘋狂了,一雙雙腳擡起又放下,誰也不知道有多少人被撞倒在地。
裕太子身形搖晃,他看準時機,猛地收起屏障,被一衆護衛攙扶着轉身就跑。
後方,鬼哭狼嚎更甚,一隻隻或帶着血肉或隻是斷裂白骨的手高高地朝着他們的方向伸去——
“救救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