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景鸢用傳信牌給餘臨歡轉了一筆錢過去。
其實仙門中人很多交易都是用法器或是一些天材地寶來作為報酬,但一來江景鸢現在自己手上的法器都不夠用,二來她也不知道給什麼法器才合适,倒不如直接給一筆錢,她想着餘臨歡應該是不會拒絕的。
然而她擡起眼,卻見面前的餘臨歡低頭盯着手上的傳信牌一臉凝重的樣子,她思緒一頓,心說難不成是她給錯了?或是是錢不夠?
江景鸢想着,直接開口問道:“這個價格合适嗎?”
前方的青衣少女右手猛地攥緊了手中的傳信牌,她深吸一口氣,揚起臉,露出一個大大的明媚笑容,說道:“合适……合适……”
她的聲音帶着些許隐忍,仿佛在壓制着某種濃烈的情緒。
江景鸢一頓,又忍不住說道:“不合适的話你就……”
“不!”餘臨歡一個高音突然打斷了她。
江景鸢一愣,沒明白她這是怎麼回事,說道:“你說。”
餘臨歡閉了閉眼,再睜開時,眼中隐隐含着淚水,她擡起腦袋将眼淚收了回去,才滿臉鄭重地看着面前的江景鸢說道:“太合适了……”
她眼中又不自覺充盈起熱淚,餘臨歡含淚說道:“我就說,我就說……我最喜歡淵國的大主顧了……”
江景鸢:“……?”不是,那你為什麼流淚了……
眼見餘臨歡已經麻溜兒地将傳信牌收了起來,轉身走在她的身旁,一臉嚴陣以待又時不時嘴角上揚的模樣,江景鸢也沒再說這事兒,邊走,邊疑惑地問道:“隻有淵國嗎?”
餘臨歡愣了一下,随即又嚴肅地連連點頭,認真地說:“淵國的都是大好人。”
她見身邊的江景鸢有些興趣,當即說道:“别處的任務複雜又沒幾個銅闆兒,隻有淵國的大老闆們出手可大方了!”
江景鸢聞言有些意外,問道:“可我在裕國的時候,看到的可是處處都鑲金帶銀的,比淵國奢侈多了,裕國的人出手不大方嗎?”
餘臨歡頓時嘴一歪,露出了一個涼薄又不屑的笑,她悶悶地“哼”了一聲,說道:“錢少事多,說的就是他們了。最開始說報酬的時候,我們百谪堂的人都可激動了,一個個搶着要去,結果到那裡一看,事情比原先說的複雜程度翻了幾倍,但咱們人都到那裡了,又舍不得倒貼路費,就隻好硬着頭皮幹了。”
呃,怎麼感覺毫不意外……江景鸢沉默了。
毫不意外,雙方都是。
問都問了,江景鸢索性就接着問:“那霖國和宸國呢?”
霖國的風氣江景鸢早已了解,但宸國……她不了解,隻是好像也沒有聽到什麼摳搜或者愛财的傳言啊。
“霖國?”餘臨歡聽到這個就笑了,說道,“他們不和我們搶生意就不錯了,哪裡舍得花錢雇傭我們辦事。”
餘臨歡笑了一下就收起了,一臉複雜,又略顯疲憊和頹靡地提了提嘴角,反問江景鸢道:“你知道前陣子宸國新修好的那條靈渠嗎?”
江景鸢愣愣地點點頭,這麼說到這個了?
“那就是我們修的。”餘臨歡滿臉複雜地“呵呵”一聲,“宸國重武,他們自己的人随時都在訓兵秣馬,或是廢寝忘食地修煉,修靈渠、建城池這些苦力活都叫我們來幹……”
說着,她的眼眸中浮現起濃濃的幽怨。
江景鸢再次沉默。
确實,雖然各國都有無數修士,修為高深的一劍斷山河的也不是沒有,但哪個國君舍得讓他們來幹這些粗活?可若是别的地方的修士那就不一樣了,怎麼使喚都不心疼啊……
再說這報酬,又不是多麼高深複雜或是要以一敵衆的難事,報酬絕對不會高到哪裡去。
正常來說,别處的修士也不會為了這點銀兩幹這些事,但百谪堂會啊!連裕國那些那一份錢幹幾人活兒的生意他們都做,又怎麼會拒絕宸國這還算是合情合理的生意?
兩人不約而同想到了這一點,齊齊沉默了。
片刻後,江景鸢忽然像是想起了什麼一般問道:“這幾國之外呢?那些仙門的生意也不好做嗎?”
餘臨歡又是一陣沉默,艱難地開口說道:“你知道他們和霖國最大的區别在哪裡嗎?”
“是什麼?”江景鸢好奇地問道。
天色漸漸暗沉,深林中的溫度驟降,餘臨歡仰起腦袋,閉了閉眼,悲痛地說道:“最大的區别就是,仙門中人賺我們的錢,我們拒絕不了!!!”
江景鸢:“???”
江景鸢茫然地看向她。
就見餘臨歡表情扭曲地一一清點着道來:“百聞樓我們已經盡可能不去了,但天祿閣的符箓、北歸雙阙的丹藥,這些總是要的吧?還有林家含笑樓的那些香,總是要備着點的吧?還有神兆門,不找他們算卦,但想要第一時間得到他們推算出的消息,總是要打點打點的……”
“還有還有,像龍吟閣、花門之類的專精一類的仙門,我們很多時候也要靠他們……”
餘臨歡越說,她面上的神色越是難看,到最後,她頓時失語,整個人都失魂落魄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