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止擡眼,看到面前的少年微微歪着腦袋嘴角一勾。
眼前的長刀被利落地收回,蕭止也放下長劍,朝着前方的少年一行禮:“多謝指教。”
江景縱随手将長刀丢給上前的宮人,笑着道:“蕭太子有傷未愈,改日傷勢痊愈了,我們再來一争高下!”
蕭止面色平靜地回道:“一定。”
殿内笑聲陣陣,衆人撫掌稱贊不已。
仙樂在耳,殿内面色醉酒泛紅的衆人推杯換盞着,夜愈深,逐漸來到了宮宴的後半程。文臣武将飲酒歌頌着淵國的壯闊,一杯一杯溫酒下肚,多少人不勝酒力地擡手掩面,不語直笑。
酒香彌漫在整片華美的宮殿内,始終默默無言的江景鸢低頭喝着甜茶,五指微微蜷起捏緊了手中酒杯。
——都醉了嗎?
那就開始今夜宮宴的後半程吧……
“哈哈……”
一面色坨紅的粗曠武将搖搖晃晃地舉着酒杯站了起來,他粗聲粗氣地大笑起來,朝着四周舉了舉酒杯,最後又轉身朝最上首的老皇帝敬了敬酒杯,傻笑着,咧着嘴含糊不清地說道:“陛下……還,還好有陛,陛下……宸國、霖國那些不知天高地厚的家夥膽敢,膽敢挑釁我等……不知道,我大淵國的陛下一個……一個血、血玺就,就将他們給滅了!”
“陛下,陛下把他們給……滅了……”他身形搖晃着,咧着一張嘴,呵呵笑着道。
仙樂不停,殿内的笑聲卻停了,他身旁的人匆匆拉着他的袖子要将他拉着坐下來,大着個舌頭含糊不清地喊道:“你醉啦,你醉啦,别、别,快坐下。”
“陛,陛下……”站着的武将傻呵呵地搖着頭,手中的酒杯被旁邊人扯得一晃一晃,清涼的酒水晃動着灑出了些許,他仍然站着,朝着上首的老皇帝道:“這群,給這群蠻荒之地的家夥不知好歹,打不夠…… 給他們——見識見識!我們淵國的厲害!”
殿内頓時靜了一瞬,多少人吓得酒醒了,七嘴八舌地慌慌張張喊道:“放肆,放肆!殿前失儀,大膽,還不速速退下!”
“沒,沒有!”那武将一擺頭,胡亂舞着雙手,手中酒杯裡的頓時酒水灑了大半,他擺着腦袋,說,“讓他們不敢再來!不敢再來!讓,讓邊關的将士回,回家!”
殿内醉酒的衆人愣怔着看向他。
幾個武将頓時紅了眼,握着酒杯的手發着抖,“吳大人……吳大人你……”
“住口,住口!”頭發花白的一人猛地将手中的酒杯重重地放在桌上,厲聲大喝道,“血玺乃我大淵鎮國之寶,豈容你這般兒戲地随意談論?!!”
郭老将軍大怒道:“你這般!你這般!才是亂了邊關将士們的心!!”
說罷,他一口氣沒提上來,捂着心口就直挺挺地向後倒去。
殿内頓時炸響了一片驚慌失措的叫喊聲,郭老将軍身旁的一衆人急急忙忙扶住了他,焦急卻又要強忍着耐心地安撫起來:“别急啊别急,那個愣子醉酒了胡言亂語,郭老将軍莫要跟他計較!”
而剩下的人也紛紛對着那搖搖晃晃的武将指責斥罵起來:“說的是什麼混賬話!血玺豈是你想看就看的?!邊關将守的是我大淵數千萬人的安危,血玺更是我淵國數百年來的最後一道防線,二者皆不容有失!你莫要在這裡胡攪蠻纏,速速退下!”
喘過氣來的郭老将軍雙目含淚,悲痛萬分地喝道:“休要再提!休要再提!”
大殿之上,一片呵斥聲。
幾個武将雙目赤紅,忍着淚,去拉拽那醉酒的武将,道:“快别說了吳大人!邊關将士都明白你的心意,你快别說了!快向陛下認罪啊!快啊!”
文官衆人也道:“血玺一事不容有失,你殿前失儀又拿我大淵鎮國之寶兒戲,罪不可赦!”
頓時,一衆武将都紅了眼,好些個默默背過身去擡袖抹淚。
搖搖晃晃的武将霎時被這一片斥責聲驚醒,他張着嘴手足無措,好半晌,“撲通”一聲,他朝着上首的人影跪了下去,磕着腦袋,大着舌頭含糊道:“是是我,是……陛下下,恕罪,恕罪……”
“叮!”
“铛……”
清涼的酒水在地上灑了大片,表面有着古樸玄奧圖紋的酒杯在地上滾了三兩圈,最後在一人膝前停下。
殿内的衆人愣愣的,擡手指着他們,忘了指責的話語。
“陛下!吳将軍醉酒口不擇言是罪,但吳将軍也是心系邊關将士!懇請陛下念在吳将軍一片忠心的份上饒了吳将軍這一回!”一武将跪在吳将軍的身旁,“砰砰砰”連連磕頭,痛聲道。
“放肆,放肆!”被衆人攙扶着的郭老将軍見狀,氣得發抖,“他是在辜負邊關将士們流過的血和淚啊!!!”
奏樂聲不知何時停了,金碧輝煌的殿内一片寂靜,隻有前方那兩人重重的磕頭聲。
而最上首的老皇帝緩慢地朝着下方群臣擡起了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