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景漸和不遠處的江景鸢齊齊一驚,沒料到這突如其來的變故——
是葬身之火,還是潛匿逃跑的障眼法?不管是哪種,都不像是江景縱能想出來的啊!
就他那個腦子……
不等兩人動作,巨坑之中的那道火焰巨浪襲卷而過就瞬間化為雲煙消散,隻留石灰齑粉在半空徐徐飄落。
明媚陽光的照耀下,坑底的那一灘黑紅的血水中仿佛隐隐閃爍着金光。
天地寂靜。
忽然,後方的人群中不知是誰感歎道:“萬幸,有太子殿下那一劍,逆賊齊王定然是活不成的。”
“是了是了,太子殿下忍痛手刃逆賊齊王、為我大淵除害,可謂是……”衆人忙跟着贊道。
衆人說着,目光卻不自覺地往江景漸身後的那道淺金色身影看去——
不是說不能修煉嗎?什麼時候江景鸢平時看着柔柔弱弱一身病氣,這一拳也舞得那麼聲勢駭人了?
難以想象……不對,他們已經看到了。
若是換個人,長生殿下那一拳下去都能砸出一碗熱騰騰的散發腥臭味的紅白蛋羹了……
衆人後方的宮殿内不疾不徐走出一道紅衣身影,江景鸢和江景漸忽有所感地看去。
容也燼嘴角含笑,帶着一隊宮人朝着衆人走來,位于隊伍側前方的宮人手裡捧着……聖旨。
聖旨??是什麼時候?早有決斷了嗎……幾乎是看到這一幕的所有人都不禁心中一凜,随即或是慶幸或是失望……
縱使心中百轉千回,烏壓壓的文臣武将一衆人還是神情肅穆地緩緩在青灰石闆道上跪下。
容也燼也站在衆人之前,轉身跪下。
金燦燦的陽光之下,聖旨上流轉着淺金近白的亮光。
青灰色的石闆道之上,整座皇宮中的人齊齊俯首叩拜。
後方跪着的衆人心中無力歎氣——
容家真是……唉……怎麼就這麼……唉……
算了,不提也罷。
…………
朝着宮外的方向走去,江景鸢擡眼,遠遠地望見一道正朝陽光的白衣身影。
陽光下,那道白衣身影發面容模糊。
他也看到了她,主動走近,臉上腼腆笑着打了聲招呼:“長生殿下。”
——是江景謙啊。
“你要去看嗎?”江景鸢注意到了他方才目光的注視方向,平平淡淡地随口問道。
江景謙輕輕搖了搖頭,嘴角揚着柔和的淺笑,仿佛溫順綿羊軟兔,他說道:“我已經去看過父皇了。”
方才嗎?江景鸢心中無波無瀾地道了一聲“奇怪”,她方才怎麼沒有注意到他。
江景鸢沒有再想,點點頭,“嗯”了一聲,就要擡腳繼續往宮外走去。
然而江景謙卻是忽然像是想到了什麼一般,道:“長生殿下,恭喜。”
“遂诏令太子漸……撫軍監國……”
那朗朗莊重的誦讀之聲,仿佛還有未散餘音回蕩在巍峨高大的皇宮之中、缭繞在所有人的耳邊。
江景鸢腳步一頓,沒說什麼,又輕輕“嗯”了一聲,走了。
江景謙也沒再說了,他轉身,腼腆笑着目送她淺金色的身影遠去,漸漸融進熾白的日光中。
…………
昏黃的燭光搖曳照耀中,古樸的泛黃輿圖被攤開在桌面上,一隻素白的骨節分明的手拿起檀木鎮紙将其壓好。
做完這一切,江景漸整個人又懶懶散散地向後倚靠在椅背上。
他側頭看向桌邊圓凳上坐着的淺金色衣裙少女,揚着嘴角道:“江景縱是不用擔心了,剩下的幾個人,該封王的都封了一起打發去封地好了。”
“江景濉呢?”江景鸢神色淡漠平靜地緩緩開口問道。
江景漸看着她,嘴角的弧度上揚了幾分,“和你想的差不多。”
與其放任江景濉去封地韬光養晦,倒不如就将其放在眼皮子底下牢牢看住。
江景鸢點點頭,不出所料。
頓了頓,她又默默瞅了眼江景漸——
他怎麼好像面對江景縱和江景濉的事情從始至終一點也不傷心不生氣不失落呢?
“哼……”懶懶散散地依靠在椅背上的江景漸心口淺淺起伏,忽然輕笑出聲,他墨色的眼眸驟然變得陰沉,橘紅的火光倒影跳躍在他濃墨般的眼瞳表面。
他擡手輕輕撫了撫耳邊墜着的五帝錢流蘇,輕笑着低喃道,“不是說要找容後報仇嗎?那就去地下找容後啊……”
什麼?江景鸢愣了一下,擡起眼看向他。
當兩雙墨黑的眼眸視線交彙,頃刻之間,江景鸢的心就是一沉,原來如此。
“小鸢……”
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