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色羅裙配米色上衫,活像一隻夏日蓮花池裡翠生生的一頁蓮花葉子,朝朝氣氣,蓬蓬勃勃。
淩師兄抱着亂七八糟的衣服看直了眼。
雲雙:嗯?
雲雙覺得淩師兄最近經常會有這樣的神情。
說不上來是什麼模樣,有點呆,有點癡,有點傻,有點蠢。
但她可不敢說師兄呆癡傻蠢,她隻能湊過去關切一下,問“師兄你沒事吧?你沒事吧你沒事吧……”
越問,師兄的臉就會越紅。
百試百靈。
嘿,真有意思。
所以在淩師兄再次紅着臉伸手要推雲雙近在咫尺的腦袋時,雲雙先行預判,躲開來。
她問:“師兄,我們這是要去‘春風拂檻’嗎?去哪裡做什麼呀?”
淩師兄這才回神,又是火急火燎的樣子把雲雙的衣服往她懷裡塞:“喂,你這哪來的這麼多衣服?”
雲雙腦子飛快的轉。
回想當時淩師兄對無名毫不遮掩的戒備和敵意,如果他知道這是無名買的,怕不是當場就要爆炸,徒手也要撕爛這些衣服。
雲雙忙打哈哈:“我、我家長輩給我買的呀。”
淩師兄:“你家長輩?啥長輩。”
雲雙支支吾吾半天:“額,就,我遠方表姨家的弟媳家的三姑父家的表哥……”
“……”淩師兄聽得滿頭星星打轉,“什麼亂七八糟的!我告訴你,陌生人的東西别亂收,你以為賺便宜呢!要了你命你都不知道。”
雲雙松了口氣:“知道啦知道啦。”
淩師兄沒好氣地領着雲雙離開了茅房。
街上人更多了。
攢動的人群,鼎沸的街道,他們面上帶着歡笑,或是買賣或是攀談,一派欣欣向榮。
雲雙曾經也是見過熱鬧景象的,隻是那時若是去細看往來客的神情,卻大都是匆匆而來,惶惶而去。
沒有快樂,隻有為了生計奔忙的緊迫。
這樣一對比,這座宴州城簡直是人間極樂城。
淩師兄牽着雲雙的手腕,在推搡的人群中艱難前進。
雲雙個子矮,擠在黑壓壓的人群中難免有些慌:“師兄,我們要去做什麼?”
淩師兄:“上次盜墓的寶貝帶了嗎?别說你沒帶,沒帶我打死你。”
“哎呀!”雲雙大叫,見淩師兄憤怒地回過頭來,她又嘻嘻哈哈道,“在包裡呢。”
淩師兄:“幼稚鬼。”
雲雙又問:“我們去賣寶貝嗎?”
淩師兄:“春風拂檻裡有個姓岑的鑒寶師,會根據盜得寶物的年代、真僞、損壞程度等回收寶物,比去尋常集市賺的多。”
雲雙:“哦。”
來到春風拂檻時,雲雙被震撼到話也說不出來。
她絞盡腦汁,長了半晌嘴,隻能拼盡全力“哇”了一個很長很長的“哇——”
說起來,花娘的九州珍寶閣已然是很富麗堂皇的了,雕梁畫棟,珠光寶氣,可是和這春風拂檻一比,卻顯得小家子氣了許多。
這簡直,太哇塞了。
淩師兄又敲她腦袋:“收起你這副沒見過世面的樣子。”
雲雙認真反駁,“可我就是沒見過這樣的世面呀!”說着,她看到淩師兄不知從哪掏了個面具出來,麻溜地叩在了臉上。
幹什麼幹什麼!嫌她丢人啊!
但淩師兄又叩了個面具在雲雙臉色時,雲雙便想,這大概是道上的什麼規矩。
畢竟他們也是有身份的人呢!
春風拂檻共有七七四十九層,是雲雙見過的最高聳的建築了。初到江南芳熏林時,密林遮目,雲雙竟沒發現遠處着竹筍一般的高樓。
而今到了跟前一瞧,當真壯觀。
說是通天樓也不為過的。
燈火通明的樓中央是一做八卦樣式的平台,上了足夠多的人,平台就會自動向上,一層停一陣,一路上去。
雲雙這才是真的開了眼,“哇”個不停。
淩師兄眼神寫滿“我知道我牛逼”:“這是機關梯。春風拂檻百工百業,譬如暗影追兇、江湖行商、四海镖局、禦膳神廚等等。十二層,是機關師所在層,他們擅長機關之術,譬如這個升降梯。原理好像是,重量。”
雲雙點點頭。
上樓者衆多如過江之鲫,雲雙看了一眼他們頭頂的等級。等級都不高,10級以下居多,都是些不怎麼修煉的普通人。
看來此處還算安全。
雲雙又問:“那我們要去哪一層呢?”
淩師兄:“那個姓岑的在十九層。所有盜墓者盜得的寶物大多都會上繳給他,直接上繳,一件有五百到兩千銀子。但如果花錢請他鑒定,若是真品,一件就是八萬銀子。”
雲雙聽得認真,聽着聽着,反手抓起淩師兄就擠。
淩師兄一個措手不及險些跌倒:“喂,幹什麼去?”
雲雙:“搶升降梯呀,難不成要爬上樓。”
淩師兄:“……”
拉不動人的雲雙疑惑回頭:“怎麼啦?”
“虧你還是淩雲掌門弟子。”淩師兄究極無語,他又反手握住雲雙,佩劍祭出,“回去你就給我練禦劍,我盯着你,練不會不準休息!”
“啊……”
雲雙:嗯,隐約急着剛入門是,誰對天發誓絕對不會教自己來着。
肯定不是淩師兄!
踩着淩師兄的劍飛到十九層,映入眼簾的是滿牆寶物。
有些瓷器玉器,有些翰墨古字,還有一些閃着彩色光芒的法寶。
岑先生是位年輕人,19級,身穿一件流光溢彩的紫色錦衣,頭戴一頂烏紗帽,說氣話來文鄒鄒地,氣質彬彬有禮。
雲雙對他的第一印象不錯,因為他含笑望着自己的樣子有點像……
無名。
然後。
這還不錯的第一印象,就在雲雙鑒定六件寶貝賠了一萬銀子進去之後,土崩瓦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