參艱難睜開眼，瞳孔猛地震了震：“弟、弟……”

阿商想握住姐姐的手，可是在知道姐姐繃帶下都是潰爛的皮肉，根本不敢下手，隻能無助地扒在榻邊，一遍遍問、一遍遍喊。

“阿姐、疼麼……阿姐、阿姐……”

參的聲音溢滿水汽，也不知是疼的顫抖，還是看到久違的弟弟而感動，她抖着聲音：“男子漢、怎、怎麼能掉眼淚……”

雲雙有些不忍擡眼。

如果不是墨師兄的提醒，她險些沒意識到。

她是見過參的。

就在不久前，她和淩師兄從春風拂檻買到神臂弩的那次，墨師兄和一位雷厲風行的師姐前來阻撓。

那位師姐竟就是阿商的姐姐。

雲雙是在無法把眼前這個連一塊完整肌膚都沒有的、隻剩一口氣吊精神的半死之人聯想到一起。

瘟疫，實在是太殘忍了。

“這位、少俠……我見過你……”參突然道，她半睜的研究望着錯愕的雲雙，“少俠，很聰明……”

參這虛弱的聲音聽得雲雙呼吸緊澀，她心疼地道：“你都這樣了，就不要和我寒暄套近乎了，你一定要好起來啊，不然阿商要瘋了。”

參眨了眨眼表示自己知道了，又對墨師兄道：“少主，你不是、缺了草藥，我弟既來，讓、讓他幫你做些事，報答您這段時間對我的招撫吧……”

墨師兄猶豫了一下，無奈，邊翻醫書邊道：“也好，免得這小子在這哭哭啼啼。小夥子，醫書所說，黃連和白及制作成的‘生肌散’可幫助你姐姐傷口康複，南郊有個大藥坊，那裡險象疊生，我一階醫者難以前往，你可願……”

阿商“噌”地爬起來，湊過去看醫書上所畫的兩種藥材的模樣。

他認認真真看了好久，順手抄起了一個背簍，語氣堅定道：“我去，我去了，把草藥帶回來，我姐姐就會好了吧？”

“額。”莫名其妙被上了壓力的墨師兄，“反正肯定比現在強。”

“好！”阿商扭頭，“阿姐，我去去就回，你等我回來！”

參已經無法挪動頭部，隻能努力側目，用餘光打量弟弟：“千萬千萬千萬、千萬要小心。”

阿商“嗯”，就要去推他們來時的門。

墨師兄“哎哎哎”地攔他：“你去哪，走窗戶，牆上有梯子。”

阿商：“？”

雲雙：“？”

你是說，從塔樓外側，就有樓梯能通往閣樓？

那她和阿商在一樓屋裡轉悠半天大力出奇迹，最後還打爛了一尊老鼠雕像算什麼啊！

算他倆有力氣有時間嗎！

這個死《外挂》，誠心不讓她好過！

阿商從窗戶翻了出去，而憤怒地在心底罵了一遍《外挂》後，雲雙聽到身後再次傳來參微弱的聲音。

參：“少、少俠……”

雲雙連忙應她，生怕她一口氣上不來：“怎麼了？”

參努力讓自己說得清楚明白：“少俠，可不可以麻煩你……陪着商、一起去呢……商在這裡，隻會白焦慮，可他還不夠穩重、性格固執，又不會變通，遇到變故，恐怕、恐怕難以自處，我怕……”

“我懂，我懂的。”雲雙輕聲打斷她：“不用你說，我也會跟上去的。”

擔心阿商是其一，其二是——

【與商一起，前往南郊采集黃連和白及并返回塔樓。黃連（0/10），白及（0/10）】

雲雙歎了口氣：“别擔心，我會看好阿商的，你好好休息，等我們回來。”

參痛苦地閉了閉眼：“謝謝你，少俠。”

雲雙也來到窗口，正要翻身出去，參又将她叫住了。

“少俠。”

參喊她。

雲雙回頭。

參拼盡全力，竟然撐起了那顆對她而言已經過分沉重的腦袋。

雲雙的心咯噔一下，停了半拍。

“少俠，”參聲音虛弱，卻一字一頓無比認真地道，“商，就拜托你了。”

雲雙瞬間鼻酸。

這句話，似乎并不是出于擔憂而再一次的強調。

而是一個将死之人，把自己最難以放下的人，托付出去的鄭重祈求。

雲雙喉間仿佛塞了一團棉花，噎地她一時忘記如何呼吸。

她面向參，鄭重地點了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