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一期末考結束的那天傍晚，他帶我們去古鎮吃跷腳牛肉。我們坐了二樓最好的位置，臨窗。他就坐在我的對面，我嘴裡含着的糖越來越甜，不敢看他，我便斜視遠處的碼頭，遠山着黛，青衣江流。
好想告訴他——
你的輪廓，我已收藏。」
——漫畫《晴風、羅勒以及哥德堡變奏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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離早自習還有幾分鐘，夏小吟就到了教室門口。
門半掩的，可以聽到裡面的吵鬧嬉笑聲。是李笑然在審問陳川：“快說，你和黃緒怎麼認識的，為什麼瞞着我們……從來沒聽你提起過啊……”
趙子涵拆了一袋桃李面包在吃着，也來湊熱鬧，腔調怪怪地補了一句：“平時我們提起大學霸的時候，你假裝不認識，切。”
陳川好無奈：“我哪有……”
趙子涵嘴裡含着食物，嘀咕着：“你就有，我證明。”
夏小吟走到自己的座位，幾個圍觀的女生讓了一下，她坐在椅子上，課本也懶得拿出來，手托下巴饒有興緻地聽他們說什麼。
李笑然：“你說你瞞着我們，有意思麼。”
“我哪有，我的天！”陳川好無奈。
“沒告訴就是故意隐瞞。”
“我沒事兒我提這些幹啥…..我……他是學校的風雲人物，我也不想蹭他流量。”
“那你現在可以說了嗎？你和黃緒昨天去幹嘛了？”
“去吃火鍋呀，我們家族聚餐。我爸，我媽，我外婆，我舅舅都去了。”
“家族？黃緒是你舅舅？”
“我暈，調查戶口啊，你們。”
“快說，從實招來。”
陳川一臉無語，深吸一口氣：“他…..他是我舅舅的兒子，我表哥。”
趙子涵：“哦，原來這樣。”
陳川：“要不然呢。”
李笑然：“那你媽是黃緒的？”
“他管我媽叫姑姑，這都要問。”
“哦。”
“還有什麼要問的嗎？”
“沒了。我就是沒搞明白你的腦回路，你為啥把你和黃緒的關系捂這麼嚴實。”
“我剛已經說過了，我不想蹭流量。”
李笑然聳聳肩，語氣裡有點挖苦的意思，“同行十二年，不知木蘭是女郎。”
趙子涵：“不對，應該是，同學一年，不知陳川有兄長。”
李笑然：“有人穿了個馬甲跟我們玩兒呢……”
陳川和黃緒是表兄弟這件事，夏小吟也是萬萬沒想到，現在細想的話，好像陳川以前是說過，他外婆和夏小吟住一個小區。
不過，他平時的确沒有表現出和黃緒有任何聯系，要不是黃緒那天到班上找他，估摸他也沒這麼早掉馬。
李笑然突然提高音量喊了一聲：“陳川！”
陳川像上課被點名一樣條件反射地坐直了，等反應過來，神經随即放松下來，歎口氣不耐煩地靠椅背上。
李笑然氣憤地：“以前我們提起黃緒，你一聲不吭，你從來沒有告訴過我們，你有他電話！”
“我錯了，我錯了，我不知道這些要向同學彙報。”陳川雙手合十，求饒。
“你說啥？我們可是鐵三角，我，你，還有夏小吟，你不會不承認吧。”
“唉，我不是有意瞞你們，我隻是覺得，沒必要說。”
這套說辭李笑然和夏小吟都不滿意，這一天都沒和陳川說話。
到了下午放學，陳川主動跟上她倆，讨好似的遞給她們一人一盒酸奶。
李笑然沒接他的酸奶，也不許夏小吟拿，并且她們故意加快腳步，把陳川甩後面。
為了這段友誼，陳川也是锲而不舍，抛出大橄榄枝，他說：“我讓我表哥給你們輔導作業怎麼樣？這樣能原諒我嗎?”
兩個女孩沒接話，沒回答。
陳川笑容堆面，自顧自繼續說：“我媽媽讓我表哥假期輔導我作業，我讓他連你們也一起輔導。”
李笑然終于松了口：“在哪裡？”
“就在我表哥家。”
“哦，和夏小吟一個小區。”
“夏小吟和我表哥住一個小區？你們也沒誰告訴過我啊…..”
李笑然看一眼夏小吟，夏小吟也望向她這邊，兩人忍不住輕笑，挽着手往前走了。
接下來就是緊張的期末考，每天進校後緊急複習，考試，吃飯，再考試，再複習。
日子單調，無事。
繼父回來沒鬧太大風波，繼姐那天走後就沒再回家。
繼父每天就是喝酒睡覺，夏小吟也沒怎麼見到他，她很早就出門，回家就關房間裡複習。
夏小吟感覺，前幾科考得還不錯，文綜考得還可以，理綜嘛，她一向是沒把握的。
最後一門英語考完，總算舒了一口氣，三人解脫似的出了樓道。
“選擇題最後一題我選的B，你選的什麼？”
“好像也是B吧，我記不得了……”
李笑然還在和陳川對題，好幾道難題，她做得都和陳川一樣，心裡很有底氣的樣子。
黃緒先他們考完，早就在那裡等他們了。
“考完啦？走，請你們吃飯，說了那麼久，這頓飯都沒吃成。”黃緒嗓音裡透着疲憊，大學霸也被期末考折磨，夏小吟投去關切的一瞥，像心疼自己一樣的心疼黃緒。
三個人一聽要出去吃飯，開心得不得了，當然是雙手雙腳贊成了。
班上這一段時間都把大學霸黃緒欠夏小吟一頓飯當成段子講，陳川自然知道表哥為什麼請他的兩個同學吃飯，自己作陪，心想，也行。
——
一行人打車去水雲鎮，他們的目标是青石橋東邊那家非遺傳承老店，人家的手藝就是做跷腳牛肉。
車上，黃緒坐副駕駛的位置，他們三個坐後面，李笑然偷偷塞給夏小吟一個奶香味的阿爾卑斯棒棒糖。兩人拆開放嘴裡含着，糖紙擱書包外層了。
黃緒從後視鏡裡，看到她們吃棒棒糖的樣子，嘴角勾出一片淺笑，車裡氣氛很輕松。十多分鐘後，就到地方了。
水雲鎮是明清時期的古鎮了，保留了一排排的青瓦灰牆的古建築，有小河蜿蜒穿城而過，青石橋古樸優雅，連接河的兩岸。
全鎮隻有四條街，幾乎每家店鋪都是非遺認證，随便一家都是百年老店。他們之所以選橋東的這家，隻因那裡靠窗的位置能看到小橋流水，遠山天色和遠處的碼頭。
青石橋東的這家店應該是鎮上最大的店了，大牌匾也很氣派，透明的玻璃門寫着：空調開放。
他們被很禮貌地迎進去，店員小姐姐招呼他們坐了一個二樓上臨窗的位置，據說全鎮觀景最好的地方。
男生女生各坐一側，夏小吟的位置，剛好正對着黃緒，靠窗，她嘴裡的棒棒糖還沒吃完，時不時發出舔口水的聲音，不敢看他，總故意斜視窗外。
他們坐下把書包先放好，觀了一會兒景，實際上就是拍了幾張風景照，還不太清晰那種。
過了幾分鐘，小姐姐拿着一壺苦荞茶和菜單過來了，她把菜單給了黃緒，接着給幾個半大孩子倒上茶。
黃緒勾了一份大份的跷腳牛肉，四個幹碟，然後讓夏小吟和李笑然點。
李笑然勾了紅糖糍粑，小酥肉和甜皮鴨，夏小吟就點了涼拌蘭花絲和黑糖刨冰。
陳川點了鹵鵝，玉米鍋貼和荔枝味的汽水，勾選好的菜單交給在邊上等候的服務員。
陳川回頭看兩個女孩子嘴裡的棒棒糖依舊保持調皮的姿勢，搖搖頭，說道：“還沒吃完呢，吐了吧，不然一會兒吃飯沒胃口。”
李笑然朝他伸舌頭做鬼臉抗議。
沒想到黃緒不反對，他說：“讓她們吃吧，沒關系的，出來玩嘛，開心就好。”
夏小吟看黃緒的時候，他也在看她，他好像很喜歡看她們吃棒棒糖的樣子，他的表情很不一樣，有些回味童年的意味，也有些大哥哥對妹妹的憐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