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擁抱和那個吻,也隻是在戲裡,在别人的故事裡。」
——漫畫《晴風、羅勒以及哥德堡變奏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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黃緒和夏小吟前三天幾乎都沒有什麼對手戲,各拍各的,各自還有一些和群演的戲,每天從天亮忙到天黑,拍攝進度很緊,像上了發條一樣的。
夏小吟雖然沒有經過什麼排練,但上手挺快的,很多戲邱西澤給她稍微一講,她就能演出對方要求的那種感覺,邱西澤也不吝贊美,一直誇她悟性高,幾天下來,拍攝非常順利。
邱西澤都已經忘了趙湘雨的事情了,好像夏小吟就是他一開始就定的女主,之前那一段小插曲早已煙消雲散,團隊沒人再提起,沒人再埋怨趙湘雨的不負責任。
到了第四天,要開始拍男女主的對手戲了,内容是他們在甯靜的山野忘情擁抱。
男女主已經就位,現在是擁抱的姿勢,黃緒的手搭在夏小吟腰間。
邱西澤:“對,對,親一下女主,額頭上,含蓄一點。你不是說你演不了麼,這不挺好麼。過!”
黃緒那邊站着沒動,“剛才,臨時…..對不起。”他說的是那個吻。
夏小吟低着頭,聲音也低低地:“可以的。”
邱西澤看兩人沒動,在那邊喊道:“這場戲完了,一條過!現在男女主休息,準備下一場戲。”
黃緒松開摟住夏小吟的手,兩人分開,走到邊上草地上坐下。
第一次拍這種戲,都有點尴尬。
這就是那場,排練的時候,黃緒說他演不來,不肯親趙湘雨的戲,換個人,他現在就可以了……
下一場戲,男女主去尋找沒有來上課的學生,途中有條小溪,男主的台詞是:“水涼,你别脫鞋了,我背你過去吧。”
溪水清澈,能清楚地看到水中的幾條小魚,田螺和水草。
夏小吟趴在黃緒身上,鏡頭跟着男女主到對岸,這場戲也是一條過。
邱西澤說男女主都太給力了,表揚夏小吟演得太好了,天生适合演戲,也誇獎黃緒演得很到位。
河水微涼,秋風瑟瑟,葦花輕動。女孩羞澀的臉龐,軟軟的身體,依戀着伏在黃緒的背上,他一步一步,不急不慢,穩穩地趟過小溪,是初戀的悸動場面。
男主舍不得走快了,到對岸就得放下女孩,兩人都很享受這短暫的身體親密接觸。
邱西澤看了小肖調出來回放,臉上露出滿意的笑容。
夏小吟跑到機器前:“邱導,我也看一下行嗎?”
邱西澤:“行,你過來吧。”
小肖再次把畫面切到黃緒吻她的那一段,邱西澤贊歎着點評:“黃緒這個輕輕的吻,就跟山裡的微風似的,點到為止,再合适不過了……你的羞澀,也真是絕了,這絕對會成為一個影史留名的鏡頭……過小溪的這個片段,小肖處理得很好,讓光線斜着打在你的側臉,猶抱琵琶…..”
夏小吟看了好幾遍回放,趁邱西澤和小肖去喝水,偷偷用手機錄下了這些片段。
晚上,夏小吟先洗完澡躺在被子裡,把手機音量調小了。點開白天錄的視頻,耳朵裡傳來黃緒洗澡的嘩嘩水聲,畫面是他落在她額頭上那個輕快的吻。
窗外夜色動人,風吹動着山裡的植物,沙沙作響的節拍,和着浴室的水聲,天然的小夜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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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上午是和群演的戲,一直拍到中午,下午沒有男女主的戲,終于可以休息半天了。
夏小吟說想去山上拍植物,作為繪畫的素材,讓黃緒陪她去。
兩人背了包,帶了一點零食和水,走的是上山的小徑。
路上許多山裡的植物花草,他們都叫不出名字,城裡反正沒有,公園和植物園都沒看到過,隻長在山野裡。
夏小吟邊走邊拍,這麼多的素材,她興奮不已。
一朵紫色小花,開在樹蔭下面,很有野趣,夏小吟“咔嚓”拍了下來。
繼續往前走,遇着一片野果林,也不知道是什麼果子,果實綴滿枝頭,跟棗差不多顔色,紅紅的,但比棗子小很多,果實是細細密密的,一小串兒擠在一起,夏小吟拍了照,順手摘了一顆果子,放嘴裡咬了一口:“澀的……”
黃緒厲聲:“你剛吃了啥?……”
夏小吟:“就樹上這種小果子啊。”
“吐了,全吐出來。都不知道有沒有毒,你就往嘴裡放?”黃緒語氣比剛才緩了一點,但依然十分嚴肅。
他兇成這樣夏小吟也是第一次見,一下子有點被吓到,委屈地不行,“你兇什麼,我認識這種果子,以前我外婆家後面那片山就有,我吃過,沒毒。”
黃緒不說話了,拿手機拍了照片搜了一下,自己低語,也像給夏小吟解釋,“網上說,這種叫野山楂,的确……是可以吃的。”
夏小吟走到前面,不理他。
她在前面拍,黃緒就在後面跟着,一路沉默,她怄着氣。
山裡早晚涼,到了傍晚,風從林間吹來,冷得不行。
黃緒把外套脫下,“穿上,别凍壞了。”這個舉動也有點道歉的意思了。
夏小吟:“不用,謝謝。”這是她第一次和黃緒生氣,不知道是不是這幾天演女主給了她底氣,居然不怕黃緒了,敢給他臉子。
見夏小吟不肯穿,還用手把衣服撥開,黃緒語氣又兇起來:“穿上!一會兒感冒了。”
夏小吟站着沒動,黃緒在她身後,把她的背包取下來,手上的外套給她套上:“行了,原諒黃緒哥,行嗎?我剛才也是急了嘛……你說那果子,要是不能吃,有毒什麼的,怎麼辦?山野裡的東西,不能随便吃的。你要是吃出什麼問題,回頭邱導找我算賬…..你可是我們的大女主啊,我得保護好你,對不對?”
黃緒的語氣軟下來,有點哄着她的意味。
趙湘雨突然不來,是夏小吟救了場。他們這個草台劇組,從導演到工作人員,整個團隊都對她心存感激,什麼事情都将就着她,盡量讓她滿意。他們都照顧着她,怕她生病感冒,耽誤拍攝。
這幾天,夏小吟是有點衆星捧月那感覺。
不過黃緒說她亂吃東西,她還是心裡有點小小不服氣,她明明沒有亂吃,她是知道那東西能吃,才吃的。黃緒剛才的話,夏小吟本來想反駁來着,後來想想,也沒必要,他的确也是為她好,就是态度不太好,急了,不溫和。
反正不像他平時一樣溫和。
這會兒黃緒這麼放低姿态哄着她,夏小吟不好再說什麼:“好了,我不生氣了。不過,你下次不許這樣兇地吼人……以前你輔導我們作業,也沒這麼兇過。”
“知道了,我保證,以後呢,我就……跟以前一樣,一定注意語氣和措辭,好不好?”
一場别扭終于化解,天色也黑下來,滿山月色,二人循着月光,下了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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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後一場和黃緒的對手戲,男主要回城了,男女主擁抱告别,男主不願走,女主不舍得他走,兩人在後山的山坡告别。
導演喊過了,夏小吟還趴在黃緒懷裡,有點故意,也真有點累了,這麼多天連軸拍攝,的确不輕松。
黃緒搖了她一下:“行了,這場戲過了。”
夏小吟還是不願意分開,靠在他的胸膛上,故意賴着,像一隻粘人的小貓咪。
山裡那麼安靜,她聽到了他的心跳聲。
兩人似乎還在拍戲狀态。
過了一會兒,黃緒低頭,問她:“不舒服啊。”
夏小吟:“嗯,有點暈。”
黃緒:“過來,到這邊坐一下。”
夏小吟不情願地離開他的懷抱,兩人在旁邊的石頭上坐着,黃緒叫她:“靠我肩上,眯一會兒。他們要去拍群演了,暫時沒有我們的戲。”
夏小吟聽話地靠在他肩上,借着拍戲還沒散去的氛圍,半真半假。
山風白雲,層林盡染,真的好适合就這麼待着。
可是,也僅僅是這樣,隻是靠他肩上,那些擁抱和那個吻,也隻是在戲裡,在别人的故事裡。
夏小吟在來時的車上想做的種種大膽的事情,終究是有膽想,沒膽做,還是臉皮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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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有的劇情都拍完了,邱西澤帶着團隊,補拍了半天當地山水風物的鏡頭。第九天下午,劇組按時返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