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出門的時候停下,想和洛唯一打聲招呼。但洛唯一低着頭看她的筆記本。
辭臨沒打擾她。
辭臨離開後,會議室内剩下洛唯一一個人,她離開座位,站在會議室的窗邊向外看。
冬天早早入黑的夜晚,閃爍的霓虹燈,樓下步履匆匆的下班回家的員工。
沒多久,洛唯一看見辭臨出現在視線範圍裡,他穿着黑色大衣,身形颀長,一頭利落的短發,除了她給過的那兩次,她沒見他自己戴過圍脖帽子之類。
辭臨長得好,但是眼底時常淡漠,不笑時帶着生人勿進的疏離感,和他熟悉的人不敢輕易搭讪。這樣的形象和洛唯一此前想象過的林一的樣子不同。
她以為的林一可能不帥氣,普通的樣貌,但看着舒服幹淨。他雖然放在人群中沒什麼特點,但是如果接觸後就會發現,他溫和的,又會包容,他還有着一顆熱烈的心。
辭臨才出商業樓,已經到了的辭戚朝他跑過來。
辭戚叫了聲“哥”,辭臨應他。
站在路邊,門口的保安過來讓他們稍等,司機馬上就到。
洛唯一用手機給林一發了條微信,微信上隻有一個表情。
放下手機後,繼續看着樓下的辭臨。
辭臨手插在兜裡,還沒注意到自己來了信息,和辭戚閑聊。
辭戚的話多,嘴就沒停過,辭臨偶爾看他,偶爾也被他逗得露笑。
洛唯一記得高中的時候,有天晚上她心情非常差,給林一發消息說了很多抱怨的話。那時候還小,性格不成熟,自己和朋友鬧矛盾就告訴他說:
“對所有人都好,是沒有意義的。如果很善良,就會被别人欺負。”
說時滿心思的委屈:“我也不需要那麼多的朋友,就算一直都沒有朋友,我自己也可以吃飯,看書,上自習。”
十五六歲是不善于掌控情緒的年紀,經曆了人和事會讓她試圖去得出一些生命的道理,作為人生的準則,立下志氣說自己這輩子再也不怎麼樣怎麼樣了,或者我以後一定要怎麼怎麼樣。
其實現在想想那些抱怨,當時說過什麼不重要,重要的是那時有了情緒的宣洩口。通過聊天讓内心趨于平靜,把委屈或者脾氣撒出去。而每一次,隔着電話,林一都會耐心的聽她講完那些話。
即便她反複的磨人的重複那幾件事,即便好的壞的,即便她啰嗦沒有意義的。
回憶像是棉絮,風吹的時候,稀稀落落的散開,它們柔軟的沒有重量,但是當若有一根在吹進胸口裡時,都能嗆得出急促的呼吸和震顫。
司機的車開來了,辭戚說了句:“可算來了。”
辭臨注意到了,車子拐哥彎就到,他拿手機想同時給辭明盛發條消息。
屏幕按亮時,先看到的卻是洛唯一發過來的信息。
意外的。
腳步就沒再往前動。
洛唯一看着辭臨拿出手機,随後聽見自己放在桌面的手機震動,收到信息,又收到語音通話。
她都沒接。
辭戚往前小跑幾步,等司機給他開了車門後就上了車,坐下後喊他哥:“哥,上車了。”
辭臨擡頭,耳邊的通話音持續的響,持續的等待也無人接通。
司機對辭臨說:“車裡暖和,要不上來…”
辭臨沒能聽完他的話,持續的鈴音讓他眼底有些不安,掉頭跑回了樓内。
幾分鐘前洛唯一給辭臨發了一條消息,沒有任何文字,隻是一個哭的表情。
洛唯一一直覺得那個表情還挺可愛的,一個圓圓的小腦袋,閉着眼睛,左右眼角各有一滴斜着四十五度角飄下的眼淚。
那麼小的一個表情,看上去委屈的跟什麼似的。
她剛剛把這個表情發給了林一。
他看到後回她消息問她怎麼了,洛唯一沒回。
撥進來的語音邀請也沒接。
然後樓下的辭臨就沒再上車,轉身往樓裡跑了。
幾分鐘的時間,會議室的門被突然推開。辭臨單肩背着書包,氣喘籲籲的。站在門口看向會議室的洛唯一。
洛唯一回過身,心裡想,這一次,是真的了。
沒有看錯身影,沒有認錯賬号,也不是沒道理的猜測。
他是林一。
一直陪着她聊天的林一。
洛唯一親眼看着辭臨在看到自己的那瞬間,停在了會議室門口,看着他眼底的慌張在見到她時被漸漸撫平。
即便隔着幾米,她能感受到他急促的呼吸,跑過來的心跳,然後還裝作什麼事都沒有的問:“你還沒走?”
他知道他真正想問的問題是:
你哭了?
你剛剛怎麼發了一個哭的表情給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