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佳格格得知此事,像是喝了一罐子醋般胃裡燒灼得厲害,瞧着端坐在上首,笑容可掬,仿佛是在瞧一群小醜的高氏,心裡愈發委屈。
她瞅了一眼身側端着茶,全程一言不發的富察格格,笑道:“富察姐姐今日怎這麼安靜,一句話都不說?”
說是富察氏,富察格格乃是噶哈裡富察氏,與福晉富察氏并非同根同源,并無關系,可寶親王後院的人為顯親近,又好捧一捧富察格格,便一貫如此稱呼。
要說委屈,富察格格應當比她們幾個更委屈才是。她不但是王爺的第一個女人,而且還為王爺誕下一兒一女,地位自是不同,毓慶宮裡各式節慶時,她都是坐在福晉之下的首位的。
海佳格格話音剛落,諸人的目光便不由自主地投向富察格格。富察格格五官鮮明,輪廓深邃,眉眼間盡顯從容之色,面對海佳格格這突如其來的提問,她也是不疾不徐,悠悠說道:“我方才正想着一件事,這才沒說話。”
“什麼事兒呀?”
“你們看看,高姐姐今日這身衣衫,我怎覺得好生眼熟。”
衆人聽聞,紛紛望去,剛剛她們瞥到衣衫,卻是無甚上心,像是海佳格格和金佳格格還暗暗腹诽高氏心機,故意在冊封側福晉的次日穿得那麼素淡。
畢竟全毓慶宮上下都知道,自家王爺偏好于顔色鮮亮且成熟豐腴的美人兒,除了像是年紀尚小的陳格格等人,諸人都愛穿亮色衣裳,還要把腰身這裡掐瘦一些,更顯出自己的身材來。
可瞧瞧高側福晉今日穿的,且不說衣服顔色寡淡,同時也沒收得腰身,是頗為寬松舒适的款式,教高氏瞧着沒往日那般明豔動人,顯得分外俏皮可愛。
可被富察格格這麼一提,衆人也漸漸覺得眼熟起來。海佳格格看不出是甚的來頭,酸溜溜道:“我還不曉得王爺換了口味,竟是喜歡這般素雅的……”
“不是。”高真如連連擺手,在衆人愈發好奇的目光中,她揭開謎底:“這身衣裳是福晉特意給我選的,如何?福晉的眼光好吧?”
諸格格愣了愣,而後紛紛附和。
恰好外面響起小太監的聲音:“側福晉,時辰到了。”
高真如這才作罷,起身領着格格們去給福晉請安。進了福晉屋裡,剛剛在高真如跟前還敢碎嘴幾句的格格瞬間老老實實,規規矩矩地行禮問候,得了福晉允許才敢起身落座。
至于開口也是有規矩的,往日都是富察格格先開的口,而今日她沒開口,将目光投向高側福晉。
顯然某人壓根不記得這事,一雙圓溜溜的眼睛下移,垂涎欲滴的目光直直落在宮婢送上前的糕點上。
“…………”富察格格憋氣。
“……”福晉瞧着,也是忍俊不禁,也是這一眼她注意到高氏身上的衣裳,登時嘴角上揚,露出笑來:“寶瓶,你昨日不是說要去園子才穿這件衣裳,怎今日就拿出來穿了?”
“我昨日看到,便喜歡極了。”
“本與福晉姐姐說了,要後頭逛園子再穿,可我昨晚上輾轉反側,一晚上腦海裡念的都是這件衣裳。”
“這不,一早上我就要人翻了出來。”
“姐姐您看,我穿着好看不好看?”高真如說罷,還站起來來,轉了一個圈兒教福晉瞧瞧。
“好看,好看。”福晉臉上帶着笑,左看右看甚是滿意:“我就知道這料子給你穿,最合适不過。”
福晉開口說了話,富察格格與其餘人也是松了口氣,有人附和着誇贊高真如穿着俊,有人借着這事撒嬌說福晉偏心眼,還有人說起皇上發話,過幾日要到圓明園小住的事。
皇上去那邊住,自是不會把兒子丢在紫禁城裡的。而圓明園裡住處有限,往年去的時候總有人被落在毓慶宮裡,半年不見王爺,搞不好便被王爺抛到腦後。
有人提到這事上,諸人便都來了精神,除去鐵闆釘釘肯定會跟去的側福晉,其餘人都是心裡忐忑。
“王爺說了——”福晉開了口,故意拉長調子不往下面說。連素來穩重的富察格格都受不了,連連讨饒道:“福晉姐姐就别逗咱們了,快說說,這回到底是如何安排的?”
“就是就是。”
“福晉就别瞞着咱們了。”
福晉逗得差不多,見諸人鬧騰起來才笑道:“王爺的意思是,教大家一道去。”
登時,殿内爆發出一片歡呼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