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看清楚是獨角仙後,高真如瞬間冷靜下來。她屏住呼吸,擡手将獨角仙從衣衫上取了下來,細細端詳,眼前這隻獨角仙渾身披着油亮的棕褐色戰甲,頭頂犄角霸氣十足,威風凜凜。
不過重點不是這個。
高真如捏着獨角仙左看右看,面露疑色:“這個時間,怎麼會有獨角仙?”
獨角仙的成蟲通常出現在六月到八月,像是春季尤其是如今初春時期,天氣偏冷,更不應該出現獨角仙的成蟲。
“難不成是提前羽化的?”
“側福晉,那隻獨角仙是妾身的。”陳格格小跑上前,滿目緊張地望向高真如手裡捏着的獨角仙。
“唉?是你的?”高真如回過神來,她先擡眸看了一眼陳格格,而後又望向面容慘白,跌坐在地上的黃格格,這才後知後覺道:“這便是你尋了好幾日的寶貝?”
“是……往日妾身将其養在屋子裡的,隻是那日吳太監過來,我一時疏忽,便讓它逃了出去。”陳格格見高真如捧着甲蟲,面上并無懼色,不由地稍稍松了一口氣。
把黃格格吓着便罷了,若是驚擾到側福晉,往後自己怕是再難與小寶貝們見面了。
黃格格此時也回過神,恰好聽到陳格格的話語,她瞬間精神崩潰,扯着嗓子尖叫道:“你居然養蟲子?太惡心了,你怎麼能在屋裡養這等東西!!!”
陳格格的臉色瞬間變得煞白,在黃格格那滿含厭惡的目光中,她仿若回到尚未出嫁時。
當家人頭一回知道她喜歡養蟲子時,家人滿是厭棄的視線齊齊落在自己身上,而後便是輪番的訓斥聲:“哪有女子在家裡養這些東西的?”
“你就不能學學你姐姐!”
“太惡心了,還不趕緊扔出去!”
“你這樣下去,日後如何嫁人?”
陳格格的臉色愈發蒼白,隻覺得整個人好似墜入無盡虛空,不斷向下隕落。
恰在這時,一道聲音驟然在陳格格的耳畔響起:“你這人,怎麼說話的?”
高真如聽到黃格格說的話,登時不樂意了:“陳格格愛在自己屋裡養甲蟲就養呗,你有什麼不舒服的?”
“莫非是像今天這般跟蹤還不夠滋味,還想要鑽進陳格格的屋裡去?”
“噫——你不會有什麼毛病吧?”
“誰會做那等事……”黃格格的臉騰地漲紅。
“那你管這麼多做什麼?她是吃你家大米了?還是你鹽吃多了,閑得慌?”
高真如對黃格格劈頭蓋臉一通輸出,而後拉着陳格格,捏着獨角仙往外走:“别理她,養甲蟲可比養她那等屎殼郎好多了。”
陳格格未曾聽過‘屎殼郎’,但也聽出高真如的維護之意,心裡泛起一股熱意。
高真如抱怨了幾句,而後忽然想起一件事來。她腳步一頓,好奇地看向陳格格:“那個,你一貫不願與其餘格格來往……莫非是因為這件事?”
陳格格遲疑了一下,點了點頭,悄聲說起她在家時的事兒。她尚未進府以前,家裡人便十分厭惡她的愛好,嚴厲禁止她在屋裡養蟲子。
不僅如此,爹娘動辄訓斥,兄姐敬而遠之,就連閨中密友見着她手捧蟲子的模樣,便再也不與自己聯系。
漸漸地,陳格格便學會在人前遮掩自己愛好,可沒曾進了寶親王後院後,她忽地發現這裡竟是比家裡管束更輕松,隻要低調一些,關系相處得冷淡一些,沒人會到自己屋裡,更沒人會注意到自己平日在做什麼。
自打那以後,陳格格便宛如掉進了米缸裡的老鼠,美美地在屋裡養起各種‘小動物’,就是沒曾想會險些吓到側福晉。
陳格格又是懊惱,又是郁悶,同時還隐約松了一口氣。
她又不是傻的,自是看出側福晉近來的心意。她特意點自己一道聊天說話,又教福晉和王爺對自己刮目相看,給予賞賜。
這些日子,不說其他的就是宮婢去提熱水都比往常要快上許多。
同時,陳格格也聽到了不少閑言碎語,黃格格與人嘴自己,說自己是攀上了高枝,看着老老實實動作比誰都快。
陳格格聽着,心裡有委屈,有替自己的,也有替側福晉的。
要是側福晉讨厭蟲子,往後不與她來往,她也是……
“什麼嘛,原來如此。”
“你如今住的屋子就那點大,能有多少地方養獨角仙?這樣吧,你現在跟着我一道去福晉那,我求福晉給你撥個屋子專門養蟲子,也好使人照顧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