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一直不知道心裡發慌的原因是什麼,但确實沒有必要做無謂的思考。
更何況還有會術法的查言澤,要真的碰見了厲鬼,他也是個靠譜的戰力。
這個酒店的溫泉區非常大,而且做成了各種不同的主題,除了有鮮花泉、草藥泉、酒泉,還有嬉戲池、遊泳池、電影池什的麼,每個區域之間有茶水和點心供應,在裡面玩個一天都沒問題。
不過泡溫泉也需要講究,不能一個池子泡太久,泡個幾分鐘就要起來,喝點水補充一下水分,休息會兒再去下一個池子。
韓添泡了幾個池子,水有些喝多了,着急想去衛生間。
他原本想要拉上查言澤一起去,可是這家夥正泡的舒服,整個身體圈縮在水裡,就留了下巴以上露出水面,頭枕在池邊,一臉的滿足。
而另外幾人,搭讪的搭讪,吃點心的吃點心。
韓添環視一下,隻好爬上岸,披好大毛巾,看着路标,自己一個人往衛生間走去。
這時候雨已經停了,泡溫泉的人多了起來,熙攘的人氣十分足,廁所裡也有好幾個人在排隊,想來鬼物不敢近身。
于是韓添在一旁跟着排隊,等他上完廁所,洗完手走出衛生間,擡頭突然看見衛生間前面的綠竹叢中依稀有一個白影。
那個白影被昏黃的燈光照得十分朦胧,就像套了一層濾鏡,看上去瑩白溫潤,在竹影的映襯下有些寥落。
韓添見這次白影沒有蹦蹦跳跳地搖晃,心想這次不知道換了哪個人又裝鬼來吓他,真是沒完沒了了,老實人也不是沒有脾氣的。
于是他努着一張臉,裝出一副非常生氣的模樣,繞到竹叢邊,想要先發制人,吓他們一大跳。
但剛走到那白影邊,那白影似乎有感應一般,猛地回過頭來,露出一張白得跟紙一樣的臉。這臉呈現出一種半透明的顔色,還能看到後面時不時搖晃兩下的竹枝。
這個白影這個是嵌在竹叢中的,剛才由于底下竹籬和景觀植物的遮蓋,韓添沒看到這影子下面并沒有腳,而是飄飄忽忽地浮在空中。
這不是阿飄是什麼?
于是還準備吓人一大跳的韓添就這麼直直對上了這位阿飄蒼白的臉。
韓添像是一下被雷擊中了天靈蓋,登時從頭麻到腳,大張着嘴又喊不出來,隔着好幾秒才反應過來,趕緊往後退了兩步,不小心撞到了身後路過的人。
“诶,你幹嘛呢?見鬼了?沒看見後面有人?”被他撞到的大哥把他推到一旁,沖他嚷了兩句。
韓添被他吓得一愣,趕緊條件反射地道了兩句歉:“抱歉抱歉,剛才沒注意!”
“小心點,黑燈瞎火的,撞到老人有你受的!”男人抱怨了一句,沒再多計較,離開了,完全沒有注意到竹叢中飄忽的鬼影。
韓添深呼吸兩口,将心理的驚懼壓了下去。
事實證明,表現得越害怕,越容易被鬼調戲。于是韓添裝作十分鎮定的樣子,僵硬地扯出了一個詭異的笑,看着那個阿飄。
沒辦法,他已經是在冊的魂官了,用司韶的話說,這是他們的工作對象,他沒辦法對工作對象視而不見。
那位阿飄見韓添在正視他,十分激動,拖着慘白半透明的身子往韓添面前飄過來:“大人!真想不到大人能光臨此窮僻之處,某實在是太榮幸了!”
那個魂魄激動地晃了晃,摘下了頭上戴着的小帽,飄起來給韓添恭敬地作了一揖。
他穿着一身清末民初的長褂,頭上戴着個小帽,但卻留着一頭短發,一副斯文有禮的書生樣子,不像是個會害人的惡鬼。
韓添這是第一次自己直面一個魂魄,難免有些局促,但見他溫文有禮,心裡倒也不那麼忐忑了。
他往邊上挪了一些,又看了眼周圍,确定沒有人在附近,才小聲地說道:“你好你好。那個......你......在這多久了?沒害過人吧?”
那魂魄一聽,趕緊擺手否認道:“沒有沒有!小生是良民!當年在此意外身故,一直留在此地,從未做過惡!大人明察!”
他激動地上下飄着,眼看這就要下跪對天發毒誓了。
韓添趕緊安撫他道:“明白明白,我就是随口一問。你是什麼時候......呃......身故的?這麼多年都沒有去投胎嗎?”
這句話似乎戳中了那魂魄的傷心事,就見他飄落在了地面,一副頹喪的樣子,兩肩也跟着塌了下來:“唉,小生是民初之人,在北平讨生活,那時剛流行去辮,小生還趕了這個潮流!”
“當年小生回這個楊河村探親,不巧遇上了地龍翻身,被壓死在了房梁下。也不知是這處太過偏遠,還是其他原因,這些年都難得遇上個鬼差......”
他說得幾乎聲淚俱下,伸手不停地抹着眼角流不出來的淚,整個魂體因為激動,忽大忽小明明滅滅,似乎要控制不住滿心的悲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