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風瑟瑟,明钺将冰涼的手掌縮進口袋,一點溫熱,聊作慰藉。
大學裡九、十節的公共選修課,沒有多少學生認真聽講,大多數人擠在後面低着頭捧着手機各自尋樂,明钺坐在第一排,身旁連個擋風遮雨的同伴都沒有,隻好獨自一人享受西北風的眷顧。
好在大學生素質高,安安靜靜地玩自己的手機,老師也不計較。
一道自得的聲音在安靜的教室響起時,就顯得格外突兀,“诶,妹子,你是大一的吧,我是生科院基地班的班長,咱倆加個微信,你有什麼問題盡管問學長。”
衆人循聲望去,在教室中間,一個滿臉痘痘的男人正湊到一個嬌小女生面前絮絮叨叨,他穿着不知名的潮牌、翹着二郎腿,腳上鞋子的對勾logo分外顯眼。
男人大概是有點表演型人格,看到衆人鄙夷的眼神,越發來勁,火柴棍一般的身軀拼命朝女孩擠過去。
“我叫田力建,你應該聽過我名字吧,鄙人不才,在學校還是小有名氣的。像今年的麋鹿杯,我就拿了省賽的銅獎,這可是全國性的賽事,别看隻是個銅獎,那一般人省賽都闖不進去,這獎一拿,不僅可以加學分,之後保研都可以加分的。”
“加個微信,學長還是可以指導指導你的,我跟你說,那一般人想加我微信都加不到的。”在同學們嫌棄的眼神中,男人越發洋洋自得。
女孩則是滿臉尴尬,身子不停朝後縮,讨厭死了,什麼爹味男,說話,時憶,都大學生了,勇敢點拒絕他!
被騷擾的女孩是鹿大體院的大一新生時憶,她腦子裡拒絕的話轉了好幾圈,拼命回憶自己在社交論壇學到的拒絕話術,我這張笨嘴,怎麼就說不出來,她握緊拳頭,要不幹脆打他一拳吧。
“安靜!”一道冰擊玉碎的聲音忽然打斷了男人的叽叽喳喳,教室内一時靜若寒蟬,連自顧自對着ppt念的教授都卡了幾秒。
大恩人呐……時憶眨巴眨巴眼朝前望去,坐在第一排的女孩正轉頭看着班長,她沒有過多的動作,隻是漆黑眼眸直直盯着爹味的班長,就叫人内心一寒。
班長梗着脖子說:“我隻是在為學妹傳授學習經驗,老師都沒說話,你管得着嗎?”
他忽然嘿嘿一笑,“明钺,你該不會是嫉妒我吧,我記得你也報了麋鹿杯,我在輔導員辦公室可沒看到你的證書。早跟你說了,麋鹿杯可不是随便什麼鄉巴佬都能參加的。”
時憶氣得狠狠瞪了他一眼,雖然是第一次見面,但她看得出來,明钺身上的T恤和外套是拼夕夕9.9塊包郵的那種,拿家世嘲諷别人,真是垃圾爹味男。
正當她難過自己嘴笨不會反擊時,她身後忽然傳來一道陰陽怪氣的女聲。
“啧啧,我們明钺自然是沒有你厲害,拿個銅獎就在這耀武揚威還騷擾學妹。”
她燦爛一笑,“我們明钺拿的是金獎,下周就要國賽答辯耶,自然是沒有你這麼輕松啦!”
她話音方落,身後傳來此起彼伏的悶笑聲,就連講台上的教授都忍不住捂着嘴輕咳了兩聲。
“噗嗤…”
“哈哈哈,笑死了,就喜歡打臉爹味男。”
“一個銅獎在這啰裡八嗦,我還以為多了不起呢。”
時人苦爹味男久矣!
班長一拍桌子站了起來,指着明钺,“你……”
明钺冷肅着臉,“閉嘴,上課時間!”
班長和明钺同班,他最清楚明钺較真起來有多不好惹,他本來還想拿銅獎打壓她,誰知道自己反而被嘲諷,隻好悻悻然塌着肩坐下,教室内頓時又恢複了秩序。
時憶偷偷溜到了後一排,她有些害羞地向旁邊的學姐打聽明钺學姐也毫不藏私,兩個人壓低了聲音,
“明钺啊,生科院基地班的學神,那可是我們鹿大校草榜前五的人物,成績優異、長相出衆,最難得的是,專治爹味男,哈哈……”
“诶?為什麼是校草榜啊?還有還有,大學真的有校花校草這些東西嗎?”
“為什麼是校草?emm……大概是現代人擇偶不看性别隻看顔值吧。”
氣質爽朗的學姐熟練地翻到校内論壇的一則帖子分享給小學妹,帖子名字就叫,“2025年新學期,鹿大有沒有帥哥可以讓姐姐調/教調/教?”
時憶一路下滑,隻覺大飽眼福,點贊數前幾名的男大學生都是實打實的帥,不過帖子裡的照片大都是抓拍或者集體合照,最贊的顧輕風和點贊數第五的明钺還是隻有一張側臉的偷/拍,不像點贊數第二的耿溪,很明顯是自己的藝術照。
她才被明钺英雌救美,此刻看到明钺點贊隻在第五,忍不住替她不滿,立馬将帖子轉發到班級群,喊同學們替明钺點個贊,又對着身邊的學姐抱怨:“怎麼這樣,我感覺明钺比那個什麼…顧輕風…比耿溪好看啊,怎麼就第五啊。”
學姐聳了聳肩:“沒辦法,現在冰山人設已經不吃香了,大家都喜歡暖男。再說了,大家也不純看臉,顧輕風家裡據說非常非常豪,耿溪又是衆所周知的拆遷戶,我們校外那一排房子都是他家的。明钺嘛,唉,學費靠助學貸款,生活費靠兼職,沒辦法。”
時憶有些結巴,聲音忍不住大了幾分,“可是……可是這樣才更說明她很厲害啊,大家出身差那麼多,現在卻在一個學校讀書,更說明她的優秀!”
她話出口才發現自己聲音過大,周圍一下安靜了下來,所有人都用帶笑的眼神看着她。
明钺忍不住揉了揉額頭,轉過頭來,出聲提醒她,“學妹,現在在上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