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今天的主題是:CRISPR-Cas9基因編輯技術在動物遺傳病治療中的應用研究……”
明钺在台上一句又一句清晰而有力,站在入口附近的顧輕風臉上的笑容越來越真摯,他沒有回座位,隻是站在台下靜靜看着她綻放出明亮的光芒。
明钺講到尾聲,ppt放到緻謝那一張,下方來自首都q大的教授忽然嚴肅着臉發問:
“你的結論有數據支撐嗎?”
明钺點頭,把ppt往回翻到數據證實那一張,有條不紊地對教授說:“在結題資料主要論文的第四章65-88頁,上面詳細記載了每個數據的來源。”
q大教授點了點頭,旁邊來自金融中心魔都s大的教授繼續發問:
“你的論文總共有4個figure,平均每個figure至少3個實驗,加上補充材料的兩個figure的4個實驗,至少需要16個實驗,實驗需要三次以上的獨立重複,我看了一下你今年9月才大二,你的實驗數量夠論文标準嗎?”①
台下衆人一下變得緊張起來,評委席鹿大生科院的院長偷偷白了s大教授一眼,他這個标準都夠得上sci的普通論文了,拿這個标準為難本科組一個大二的學生他也真好意思,這又不是隔壁碩士、博士的答辯。
台下坐着的選手們都緊張起來,明明他們不是被提問的對象,但他們自己知道,自己論文的含金量遠遠達不到教授說的實驗标準,明钺的數量夠嘛?
明钺沒有慌張,她的論文是指導老師許副教授的一個子項目。
高中生物競賽國家集訓隊的時候,許教授是她們國家隊的指導老師,當時兩人就有交集,大一還沒開學,她就被許教授薅去了實驗室,為了這篇論文,從2024年的9月到2025年的9月,她整整做了1年的實驗。
“不是三個,我的figure平均4個實驗,加上補充材料,總共20個實驗,我的實驗成功率較高平均下來是2/5,再加上3次的獨立重複,總計150個實驗,論文附錄部分有詳細的實驗記錄。”
她的話語雖平淡卻堅實有力,s大教授還沒有放過她,繼續追問,“你覺得你的研究有價值嗎?為什麼不把更多的精力投入到人類遺傳病的研究,這才是當前更迫切的問題,動物遺傳病不重要吧。”
s大教授尖銳的發言戳到了明钺,她攥緊了手為自己的研究争辯:
“不,動物遺傳病的研究很重要,全國各大院校科研機構基于基因編輯技術的相關研究有95%的目标對象都是人類,對于動物基因的研究少之又少,更别說是動物遺傳病的研究了。
而在整個生物基因鍊中,人類的基因隻占極少一部分,對于動物遺傳病的研究是能夠極大效率推進生物基因圖譜建設的。”
明钺的語速越來越快,卻始終邏輯清晰,最後,她深呼吸了一口氣,說:“如果一味執着于人類基因的研究,勢必會導緻生物研究的畸形發展。”
教室裡分外安靜,明钺這句話算得上頂撞了,台下的隊友很着急,拼命擺手,示意她低頭。答辯前指導老師和其他選手們交流經驗,反複勸告大家一定不要頂撞評委,評委說什麼你都:“您說得對”、“我沒有考慮周到”、“是的”、“嗯”,做一個應聲蟲就好,自我意識不要過剩。
以他們目前的學識和見解,也給不出什麼真知灼見,能做好一隻應聲蟲就不錯了。
賽前還反複叮囑,明钺怎麼偏偏又犯軸了,甯敏急得恨不得沖上舞台拽着明钺低頭道歉。
就在選手們萬分緊張的時候,評委席忽然發出一陣歡樂的笑聲。
鹿大生科院的李院長笑得分外開心,她對明钺說:“明钺啊,這位教授就是全國少有的研究動物基因的專家,答辯結束後,你多跟教授請教一下。”
???明钺攥緊的手不自覺松開。
s大教授眼裡方才的尖銳刻薄全都消失不見,她溫和地看着明钺說:“我們做科研的有時候就是需要這股倔勁,堅持自我,不随波逐流也是一種難得的品性。”
方才提問的q大教授問明钺:“這位明同學,有沒有考慮過之後去其它城市讀研?”
他身邊坐着的生科院李院長立馬開口:“幹嘛呢,還在比賽呢,就想挖我們學校的人。”
s大的專家也笑着接話:“我們學校有個長期的國家級項目,就差明钺這種堅定又勤奮的學生,怎麼樣?考慮一下我們學校,别的不說,各類獎金肯定會讓你滿意的。”
站在台下的顧輕風,他溫柔的眉眼裡掠過些許難過,就連才見面的專家都看穿了她的窘境,可他們這些名義上的家人卻從未給過她任何的支持。
但他心中更多的是震顫和與有榮焉的驕傲,顧輕風自己就是在周圍的贊揚聲中長大的,也時常被冠以優秀的稱号,但他越長大越清晰地知道,他隻是有足夠的經濟支持而已。
不像明钺,一無所有,純靠自己走到今天的領獎台上,真的好厲害!
顧輕風想着,雙眼彎成了新月。
明钺穿着不太合身、不太服帖的西服,腳上的運動鞋被洗得發白泛黃,素面朝天,明眼人一看就知道這個學生家境并不好,可現場沒有人會在意她家境如何,所有人都定定地注視着她,就像是注視着初生的太陽一般,對她抱以無限的期待。
明钺沒有接專家們的話,隻是繼續自己的答辯流程:“我的答辯到這裡結束,謝謝大家。”
她放下翻頁筆,再度朝着聽衆鞠躬,偷偷吐了一口長氣。
台下的掌聲比之前更加熱烈、更加真摯,不論是評委還是參賽選手,都看到了明钺結題資料壓倒性的優勢,還有好幾個聽衆直接喊了出來,聲音來自不同方向:
“講得好!”
“超級厲害!”
“特等獎!”
在衆人都注視着明钺的時候,一個捧花的身影忽然從前門竄了進來,男人計劃跑上舞台給明钺獻花,領口一緊卻是被顧輕風眼疾手快拽了回來。
顧輕風沉着臉問耿溪:“做什麼?”
耿溪滿臉單純:“給妹妹獻花啊,我在門外都聽到了,妹妹講得這麼好,掌聲這麼熱烈,錦上添花多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