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硯收回簪子,将其放在李淨手上,後退兩步,拉開了二人之間的距離,他道:“說笑,在下一介苟且偷生之輩,在京醜聲四溢,如今窮途末路,與大人坦誠,不過各取所需。”
“我也不妨告訴大人,徐長亭牽扯之事,不隻蘇氏和柳氏兩樁,還事關餘公子。”
“我可替大人保守秘密,但求大人援手庇佑。”
不遠處齊整的腳步聲在此時傳來,一陣陣的步伐像是踏在二人心頭。小六的呼喚聲傳入耳中,李淨來不及思考,拿起手中的簪子迅速将頭發豎起。
她用手在柳硯面前比劃兩下,示意他不要亂講話,剛踏出密道口,就見小六舉止頗為驚慌誇張地向李淨撲來。
“大人——我來了!”
“您沒事兒吧!沒受傷吧?”他向來咋咋呼呼,此時更為氣焰,“柳硯那個惡徒呢!嚯!在那兒呢,給我押走!”
說完,三五個衙役紛紛上前圍住柳硯,剩餘衙役緊跟其後,刀指後者。猝然,唰一聲,銀光刺眼,一抹影子如風般疾速閃現,長影拔劍出現,緊緊護在了柳硯身前。
“公子先走!”長影對柳硯低語道。
小六見狀,一把将李淨先拉過來,劍指柳硯他們,喝道:“上!别讓他們逃了!”
長影握緊劍柄,欲揮向此刻沖上來的官兵。
“且慢。”李淨出聲打斷。
她松開小六,徑直走向柳硯,擋在他面前,道:“誤會一場,徐長亭不在這裡,回去吧。”
這下剩小六和在場的差役們目瞪口呆,當場愣在原地,舉着刀不是,放下刀也不是。
小六心要碎了,誤會?什麼誤會?這樣的一個寒涼的後半夜,苦心經營策劃布局之久,從頭到尾隻有他和李淨知道,連窦大人都被瞞着,就這樣告訴他們是誤會一場?俸祿,最重要的是俸祿啊!李淨答應了他,事成之後會給他長俸祿的!
他以為自己将會親手緝拿個大犯,之後俸祿翻倍,嘉獎連連。
而始作俑者此時還在專注地整理自己的頭發。
李淨整理着碎發,方才手忙腳亂地胡亂绾了幾圈,她有些後怕,生怕又被其他人看出來了,整理好之後,一擡眸便撞進小六幽怨的眼神。
蒼天,能不能不要用這副表情盯着她。
“看我做什麼!”李淨忍不住吐口而出。
小六不甘地移開視線,不再盯着李淨。
李淨無奈暗歎一口氣,想了想,扶着額,又道:“對不住了,是本官……判斷失誤。”
衆差役聽到此話,應當覺得真是誤會,便紛紛退出密道,在外候着。李淨見小六仍然一副苦樣,她又道:“放心吧,俸祿會漲的。”
小六眼睛一下亮了起來,抱起劍對李淨忽然深鞠一躬:“多謝大人!小的先出去了!”
人都走了,密道頓時空了一大半,李淨在這裡也不太方面多說,正準備跟着小六他們後面出去,折騰了大半夜,還不知明日如何向窦唯一解釋。
“大人這是決定與我做盟友了?”身後柳硯叫住了她。
李淨現在還不太能接受自己敗在了性别上,如今一看到柳硯那張臉就胸悶氣短,她轉過身,眼底壓制不住的氣憤,語含譏诮:“我上了賊船,還不都是拜你所賜?”
“你有什麼好得意的?”她實在看不下去柳硯此時的嘴臉,轉身氣勢洶洶離開。
李淨頭也不回離開,背影漸漸消失在他們視線,留柳硯二人在原地。
長影站在旁邊,默默收了劍,他看向柳硯,問道:“公子,我們要走嗎?”
話剛問出口,沒聽到人回答,長影一擡眼,探頭看到自家公子的模樣,一頭霧水,忍不住又問:“公子,您笑什麼?”
柳硯挪眼,登時收起微微上揚的嘴角,語氣淡淡,道:“有嗎?”
沒有嗎?
有吧,長影暗自想。
公子方才的神情可謂是四個大字。
小,人,得,志。
難怪李通判被氣得吹胡子瞪眼,實在不怪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