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被人領着離開,踏出了闊北樓的大門,外面暖陽高照,門停了輛不知何時安置好的馬車。
李淨剛提步下台階,忽面迎來一人一不留神猛撞上她,那人腰間不知有何堅硬之物,這一下鉻得她手疼。
兩人相撞之間,不小心拂開了對面人的衣擺,風馳電掣間,她眼中被突如其來的一道微弱的細光所閃,李淨下意識看去,眉頭不禁緊蹙起來。
李淨偏頭,沒看清來人的面容,那人便疾步而去,消失在樓中。
護送她的小厮對她招呼着,李淨才回過神來,上了馬車。馬車一路行駛至第一酒樓下,她在小厮眼前走進去,等其确定離開後,李淨才又出來。
她帶了面紗遮面原路返回,朝着闊北樓的方向。
徐長亭曾經有一塊花紋詭異的令牌,如今尚在她手中,方才若她未看錯,撞上她的那人衣擺裡露出的一塊,與徐長亭的極為相似。
時機如流水飛逝,若她等柳硯回來,那人隻怕早已不見蹤影,至少現在,唯一明确的點便是,那人定與徐長亭所說的接頭人脫不了幹系,而他正好在闊北樓裡。
宴席已經開始,酒樓此時不似方才人多,李淨已大概記得裡面的走勢,她悄悄從後門柴房溜進去,聽到隔壁廚房管事的人正強調:“樓上雅間的貴客隻送一次,務必送全了啊!你,去柴房拿點柴火。”
被喊的那人來到柴房門口,一推門發現絲紋不動,他嚷道:“門打不開啊,誰鎖了門?”
他這一扯嗓子,有幾個人趕到,使勁推着門:“奇了怪了,這房門外又沒上鎖,裡面有人嗎?”
見無人答應,幾個大夥合力猛踹一腳,門乍然破開,柴房内空無一人,多年緊閉的窗戶此時也關着,見相安無事,後來的幾人便撒手離開。
剩餘一人留在内,歎了口氣,開始搬柴火,搬着搬着,他注意到,那扇窗戶似乎隐隐有被撬開的痕迹,其上的灰塵也模糊斑駁,這一塊那一塊的。
另一邊,李淨翻出窗子,走到一條走廊道上,她先是快步走到宴席邊上,藏在柱子後,發現席位上并無王勝榮與柳硯的身影,倒是一看便看到了蕭祁。
李淨轉身便朝另一個方向走,柳硯說的并無道理,接頭人身份地位不低,否則不可能掌握冀州乃至幽州的内幕,所以還是得去找王勝榮。
她先前看到,送吃食去往雅居的侍女在距離廚房一道走廊的另一端的一間屋子裡。李淨壓低腳步聲音,來到那間房,在角落裡等其他侍女都相繼離開後,房内隻剩一個侍女。
門是開着的,那侍女環顧了一眼四周,關上了門,她背對着李淨,不知在藏什麼東西。
李淨悄悄站在門口,朝窗棂上扔了塊小石子,那侍女聽見動靜,一臉戒備往窗外看去,趁此,李淨推開門,手拿絹帕猛沖上前緊緊捂住侍女的口鼻,後者死死掙紮着。
帕子上被她塗了迷藥,沒一會兒她便沒了動靜,迷暈在地。
李淨手腳麻利地換上她的衣服,将她身上的所有物什通通帶走,以防暴露,而後跟着其他人後面一起離開。
她随侍女來到頂樓雅居,走得愈近,柳硯與王勝榮的聲音愈發清晰,他們似乎交談甚歡,柳硯的笑聲一陣一陣傳入李淨耳中。
這時站在首位的侍女輕敲了敲門,準備推門而入,李淨忽然捂着肚子,一臉痛苦,她小聲對她前面的一個侍女說道:“姐姐,我突然肚子好痛,你能不能替我送過去,我實在是怕搞砸了,你也知道東家他……”
李淨此時鬓間,額頭布滿了細汗,那侍女見她難受至極,痛的滿頭大汗,便心軟道:“好吧,你且回去休息,莫要被東家逮着了。”
李淨連連低聲道謝,轉身就走,躲在一個角落裡,等她們送完之後,雅居門前無人,她才摸索着出來,小心翼翼站在門口陰影處。
雅居内,柳硯此時收了笑意,平靜道:“王大人此番留我,便是已經知道宋某擡高鹽價,不知天高地厚引起大人注意,因此此舉,不單單是為了吃飯吧?”
王勝榮笑了一聲,别有深意看了他一眼,二人對視着,雙方嘴上都挂着笑,氣氛卻低到零點。
“宋公子此話何意啊?”
柳硯抿了口清酒,不疾不徐道:“明人不說暗話,宋某隻提二字,‘幽州’。”
王勝榮仍是笑笑,裝作聽不懂的模樣,對柳硯擺了擺手,繼續喝酒。
“宋某不妨再說明白些。”柳硯也不急不惱,王勝榮如何散漫,他便如何随意,“接頭人是誰?”
門外的李淨心一頓,柳硯和王勝榮什麼關系,就這樣直接問出來了?她覺得怪怪的,心頭不妙感愈發強烈。
王勝榮一臉疑惑:“什麼接頭人?”
随後,他又換了一種問法:“你夫婦二人來此,所謂何事?”
“大人覺得呢?”
柳硯說完,擡眸輕掃他一眼,随後用手指蘸着酒水,在桌上寫了個“趙”字,王勝榮看完他所寫之字,臉色愈發複雜起來。
之後他們在交談什麼,李淨聽不太清楚,
她隻聽得出來,王勝榮似乎很是高興,最後說了一句:“本官隻盼與宋公子同心協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