旁邊的幾個小丫鬟偷偷捂嘴低笑。
賀凜的嘴角若有似無地勾出一抹淡淡的笑意，扭頭吩咐道：“青蓮，上菜吧。”
“是，公子。”
那個名喚青蓮的姑娘似乎是她們這些人中的大丫鬟，走之前一個眼神斜過去，幾人卻都不敢再笑，斂了神色規規矩矩站好。
沒多久，香氣撲鼻的菜肴便陸陸續續端了上來。
賀凜替她夾了一筷子鮮嫩爽滑的魚肉，“你若是餓的話先用飯吧。”
江伊盯着那塊肉猶豫幾秒，咽了下口水，“這不合規矩吧？”
賀凜笑道：“沒關系，這裡沒有外人。”
她搖了搖頭：“其實我也沒那麼餓，還是等夫人來一起吃吧。”
賀凜沒再說什麼，由着她去了。
江伊餓得前胸貼後背，要不是顧及有人在場，估計她早就上手撕雞腿啃了，咽了咽幾下口水，隻好先喝口茶用來掩飾自己的嘴饞。
一旁的賀凜将身旁之人的舉動盡收眼底，慢慢垂下眼簾，不禁用指腹輕輕摩挲了幾下杯肚。
這人還真是有點意思，沒有半分大家閨秀的樣子，以為自己藏得很好，其實什麼都寫在臉上。
“凜兒。”
樓梯口突然傳來一道溫和柔軟的聲音。
賀凜站起身上前幾步前去迎她：“娘。”
江伊緊跟着站了起來，往旁邊空地挪動幾步，雙手疊加絞在身前，猛一看倒真有幾分名門淑女的樣子。
她早就想清楚了，既然無端來到這裡，不如好好享受一下古代小姐們的富貴清閑日子，就當作是參加了一場大型劇本殺？或者是身臨其境演了一場古裝戲？還是倍兒真的那種，她專業學的就是表演，肯定沒問題！
唯見一個穿着靛藍色的衣裳，梳着發髻的婦人在賀凜的攙扶下朝這邊走來。
這婦人頭上甚少戴有珠钗，隻用個樸素的簪子固定住，就連身上都很少見有珠寶，跟江伊印象裡的夫人裝扮不太一樣。
夏織告訴他，賀凜是将軍府的庶子，那麼他的母親自然是個小妾，而不是正房夫人。
蘇桐的臉上始終帶着柔和的笑意，見了江伊先是上下打量了一番，眸中閃爍着微光，目光新奇。
她這一走近，江伊也看清了這婦人的長相，眉眼與賀凜果然有幾分相似之處，不過仔細一瞧，倒也沒有那麼相像，想來應該是随了他爹吧。
蘇桐緩步走到江伊面前，握上她的一雙手。
“你就是凜兒的新婦？”
江伊不好意思地看賀凜一眼，點點頭：“是，夫人。”
此話一出，閣樓裡的人全部看了過來。
江伊不明所以，不經意對上夏織的視線，夏織沖她微微搖了搖頭。
蘇桐自己倒是不怎麼在意，隻要是合她兒子心意，打心眼裡對他好的人，這聲稱呼喊與不喊又有什麼區别？
愣了兩三秒，她才反應過來說錯話了，于是張了張嘴，小聲喚道：“娘。”
不知為何，江伊喊了這聲“娘”後，眼眶有點酸——她想家了。
看來暫時還是不能完全适應這場戲。
“前日人多不曾細看，凜兒，你這新婦長得着實俊俏！”
江伊臉色蓦地一紅，賀凜無聲笑了笑。
蘇桐從上往下輕撫了下她垂在身前的小辮，拉着江伊的手拍了拍，溫柔笑道：“好孩子，餓壞了吧，過來吃飯，凜兒，快來！”
江伊坐在蘇桐旁邊，而賀凜緊挨着江伊落座。
這一幕蘇桐看在眼裡，沒說話，垂眸笑了笑，伸手去夠桌子上盛湯羹的湯勺。
青蓮見狀連忙上前：“夫人，我來吧。”
蘇桐拿勺的手往旁邊一躲，避開了她，笑道：“無妨，還是我來吧。”
按照規矩，應是長輩先吃，蘇桐不吃，賀凜和江伊這兩個小輩自然不能先動筷。
蘇桐盛了一碗羹湯放在江伊面前：“這是蓮藕老鴨湯，我讓她們在竈上小火煨了幾個時辰，應該入了味，你嘗嘗看好不好吃？”
旁邊的青蓮笑着附和：“這道老鴨湯可是夫人親手做的，少夫人快嘗嘗。”
江伊簡直有些受寵若驚，按照設定，她可是個不得寵的庶女欸，劇情走向怎麼跟那些電視劇和小說裡的不一樣。
賀凜聽了也驚訝地看向蘇桐。
蘇桐早已為了盛好羹湯交給青蓮，青蓮繞過桌子放至賀凜面前。
“娘，你今天下廚了？”
“嗯，不知道你這新婦都喜歡吃些什麼，所以幹脆做了這道拿手的老鴨湯。”
“那我可要多喝點，要是讓爹知道了，估計沒人搶得過他。”
蘇桐無奈似的搖搖頭，寵溺道：“多着呢，慢點喝……”
“……”
江伊用勺子輕輕攪拌幾下，抿了一小口，果然很不錯，湯汁醇厚，鴨肉被小火慢炖得入口即化，濃郁非常，鮮香有味，毫不誇張地講，這湯簡直能把人的舌頭鮮掉。
“怎麼樣？應該還符合你的口味吧？”
江伊此時顧不得那許多，“咕嘟咕嘟”幾口全悶了。
小丫鬟們睜大眼睛驚呆了，從來沒見過如此“豪邁”的女子。
“嗯，符合符合，這湯太好喝了！”
江伊正欲自己盛湯，手剛碰上湯勺，發現空氣仿佛凝固一般，擡頭一看，一圈人都在大眼瞪小眼地看着她。
完了，一不小心又暴露本性了。
她立刻縮回手，掏出方帕矜持地擦擦嘴角，“娘，我是說，這湯很好喝。”
蘇桐怔愣一瞬，而後樂彎了腰，哈哈大笑幾聲：“好喝就成，來，娘幫你盛，多喝點，這個時節進湯最是滋補不過……”
“……”
江伊試探道：“娘不覺得我是不祥之身嗎？”
新婚當天被雷給劈暈，估計換個人家早就避之不及了，哪裡會這樣對待她，不把她趕出門就算好的了！
蘇桐彎了彎眉眼：“祥與不祥，每個人心裡都有數，哪是别人三言兩語可以左右的，我隻知你如今是凜兒的新婦，是我的兒媳，其他的，莫要多想。”
江伊心下感動，在她看來，蘇桐頭上赫然頂着金光閃閃的三個大字：好婆婆！